牛虎见王雷、张贵二人果然没出去惹事，反倒老老实实按他的吩咐，盯着那些跟日军勾连的地痞流氓，还影三狗子”一伙饶动向，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这俩人有个最大的爱好——吃吃喝喝，偶尔还会去“暗门子”消遣，对此牛虎倒也不放在心上，毕竟都是无牵无挂的光棍汉，这点事儿算不上什么。
另一边，齐大强跟牛虎的关系越发亲近。近来牛虎常住在郊外的五里店，他的青鬃马也拴在院里，马料早早预备妥当，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可这份自在里，却藏着牛虎一桩放不下的心事——他愈发担心嫂子李淑云。
二哥牛全的医术在浑春堂日渐声名远播，傅三爷特意给涨了薪水，日子愈发有奔头。更让他喜上眉梢的是，嫂子秀莲的肚子一鼓起来，离预产期已不足一月。一想到这，牛全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大丫至今生死未卜，先前逃难时秀莲还曾流产过一个孩子，如今好不容易再怀上身孕，这份期盼实在太珍贵。
秀莲早早就开始为孩子做准备，新买的软布、改好的旧衣，在她手里慢慢变成了巧的尿垫和贴身袄。月在一旁凑着热闹，帮着递针线、理布料，兴致十足。如今家里的饭食也由月一手操持，她虽不是牛家亲眷，却早已像自家人般融入了这个家。
王警官率先站起身，声音洪亮地喊道：“兄弟们！刚接到侦缉总队通报，咱们的任务就是在东单一带拦截他们！我命令，明所有人不得请假，全部在岗待命！”
底下众人齐声应道：“是！”
这话听得牛虎心头一沉。这时，二分队分队长何斌凑了过来，语气阴阳怪气：“牛副大队长，这是在琢磨啥呢？明可得好好表现，长官要是高兴了，不定直接给你连升三级！”
牛虎本就心烦，又素来厌恶何斌这副嘴脸，当即反唇相讥：“何分队长这话该对自己才是。你好好表现，不定真能平步青云。我听总局还缺个副局长，搞不好就直接把你提上去了！”
这话戳得何斌脸色瞬间涨红——他没料到平日里话不多的牛虎，今竟如此尖锐。旁边几个分队长和副大队长强忍着笑意，脸上的古怪神情让何斌更觉下不来台。可牛虎毕竟是副大队长，职位压过他一头，他不敢发作，只能狠狠瞪了牛虎一眼，转身摔门出了办公室。
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室，只剩下赵副大队长和王警官。王警官拍了拍牛虎的肩膀，笑着：“牛虎，你今这话够劲！那何斌仗着在总局有点关系，平日里总端着架子，觉得谁都不如他。上次提拔副大队长，他本来以为十拿九稳，没成想郑警监力主提拔你，还有袁市长点头，他再不服也没辙。”
牛虎淡淡一笑：“确实。往日他些酸话，我都没往心里去。可今您也看见了，您刚部署完任务，他就来阴阳怪气。那些学生到底都是孩子，不定里头还有咱们的亲戚姊妹，真要下手谁能忍心？他倒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实在让人窝火。”
“可不是嘛！”赵副大队长接过话。
王警官也劝道：“别跟他置气了。今晚大家都不回去，咱们哥仨正好喝一杯。”
牛虎眼睛一亮：“不如这样，我让大强出去买点羊肉片——大冬的，咱们涮羊肉吃，暖和又热闹！”
王警官和赵副大队长当即笑应：“这主意好！”
“您二位就别操心了，这里我最，这事交给我办。”牛虎着，便起身往自己办公室走，“我这就去准备。”
到了办公室，牛虎立刻叫来了齐大强，递过去一沓钱：“拿着这些，去外面买些好羊肉，最好去东来顺，他们有切好的现成肉片，多买些。再配点青菜、粉丝之类的配菜，调料也在那儿一并买了，别省着钱。”
齐大强接过钱数了数，愣道：“虎哥，这得有五十多块，用不了这么多啊。”
“剩下的你再买点别的，比如酱肉、花生米，难得请两位长官吃饭，得让大家吃舒坦。”牛虎叮嘱道。
齐大强点点头，刚要转身出门，却被牛虎一把拉住。牛虎凑近他，压低声音补充了几句，才放他离开。
齐大强本就是个不起眼的角色，出门办事自然没人留意。他没骑马——骑马太扎眼，也不方便——而是叫了辆洋车，先直奔汇文中学。可让他犯急的是，找遍校园也没见着牛虎的大嫂李淑云；没办法，他又让洋车拉去牛虎家，推门一看，家里也空无一人。
这下齐大强没了辙，只能先赶去东来顺，买了薄如蝉翼的羊肉片，又添了青菜、粉丝等配菜，还顺带买了酱鸭、猪头肉，满满装了一大包，这才往骑巡队赶。拉车的黄包车夫虽累得满头汗，却因得了两块钱车资，乐呵呵地走了。
回到队里，齐大强趁着布置火锅调料的间隙，凑到牛虎身边低声：“虎哥，汇文中学和家里都找了，没见着大嫂，实在对不住……”牛虎叹了口气：“算了，你尽力了。”罢，他压下心头的担忧，脸上挤出笑容，去把王警官和赵副大队长请了过来，齐大强则在一旁忙着伺候。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铜火锅冒着热气，桌上的羊肉片薄得透光，调料也摆得齐全。王警官笑着打趣：“一看就是东来顺的手艺，这排场，够讲究！”牛虎笑着应道：“请两位哥哥吃饭，自然得用最好的。快坐，酒刚温好。”赵副大队长盯着桌上的二锅头，乐道：“二锅头配涮羊肉，这日子没谁了！”
几人边吃边喝，可心里都记着晚上可能有变故，谁也不敢多喝。四个人总共喝了两瓶二锅头，牛虎只抿了三两左右。酒足饭饱后，齐大强眼疾手快地收拾了残局——队里的王七等人早等着呢，见剩下不少菜，立马凑过来：“大强，你今跟着沾光了！剩下的我们来‘消灭’，你歇着！”
牛虎正好出来，听见这话笑着摆手：“都拿去吃，别浪费。”一群兄弟立刻欢喜地地把剩菜端走了。他转身给王警官和赵副大队长递了烟，叹道：“这年头，兄弟们都不容易。”王警官吐出烟圈，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好在你出手大方，你这三分队的人，对你简直敬若神明，比我这大队长的面子还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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