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舔着纸边。
朱徵妲搁下笔,指尖沾着墨渍。
她才3岁,身子站在桌前,刚够到案沿。
“呼——”风撞开棚门,烛焰猛地歪倒。
4岁的朱由校扑过来护住,怀里的木模型硌得胸口发疼。
“报!”兵士的嘶吼穿透夜色。
众人转头,见兵士浑身是汗,甲胄上的泥点往下淌,单膝跪地:
“郡主!钟鼓楼方向……铜钟响了!”
朱徵妲心头一紧。
网预警,一声余震,二声避险,三声险情。
此刻,铜钟正“当—当——”地撞着,沉闷声响裹着风,在营地炸开。
“二声!”左光斗攥紧官袍。
5岁的朱徵娟脸色发白,手攥着药材,指节泛白:“难道又要震?”
“抄家伙!”朱由校抓起模型,腿噔噔往外冲。
朱徵妲迈着短腿紧随其后,裙摆扫过泥地,留下两道浅痕。
左光斗喊上巡逻兵士,一行人踏着碎石,往钟鼓楼狂奔。
营地炸了锅,流民从棚屋涌出来,哭喊声、孩童啼哭声混在一起。
“快跑啊!又要塌了!”
“我的木料!”
“娘,等等我!”
混乱中,有人被绊倒,惨叫声刺耳。
朱徵妲突然停步,嗓子拔高,压过嘈杂:
“左大人!兵士分两队!”
“一队守棚屋入口,不许挤!一队扶老爷爷老奶奶!”
“遵令!”左光斗立刻应声。
兵士们扯开嗓子吆喝,长枪往地上顿出闷响,勉强稳住秩序。
钟鼓楼就在前方,守钟老卒拼命拽着钟绳,脸憋得通红,铜钟仍在“当当”作响。
“住手!”朱徵妲大喊,老卒回头,见是郡主,手一松,钟绳“啪”地弹回。
铜钟余音在夜空荡开,渐渐消散。
“怎么回事?”朱徵妲仰着脸,喘着气望钟鼓楼顶层:
“谁让你敲的二声?”
老卒抹了把汗,声音发颤:
“郡主,了望哨来报……西北方的山在动!”
“山动?”朱由校爬上台阶,手扒着栏杆往西北望。
夜色沉沉,山峦像伏着的巨兽,隐约传来“轰隆隆”的闷响。
“不是余震。”朱徵妲眯起眼,忽然拽住身边一个流民的衣角:
“你是陇东来的?”
流民缩了缩脖子,点头如捣蒜:
“是……的从庆阳来,翻过荞麦山……”
“荞麦山脚下,是不是有河?”
“是!马莲河!”流民哆嗦着:
“震后河沟窄了,水一直涨……”
“不好!是山洪!”左光斗脸色骤变。
话音未落,闷响越来越近。
地面微微震颤,棚屋立柱“咯吱”作响,灰尘从屋顶簌簌往下掉。
“水!是水!”有人指着西北方向尖剑
众人望去,一道黑色水墙顺着河谷冲来。
裹挟着泥沙、断木,像狂奔的野兽,直奔营地。
速度太快,转眼就到近前。
“快退!往高处退!”
朱由校背起个弟弟,腿迈得飞快,往土坡跑。
朱徵娟攥着药箱,大人似的喊:“别慌!跟着我!”
营地边缘的棚屋首当其冲。
“哗啦——”水墙撞过来,棚屋像纸糊的一样塌了,木梁、破布被卷进水里,瞬间不见。
几个跑得慢的流民,被水浪乒,惊呼着被冲走。
“抓住木头!”兵士们跳进水里,手拉手组成人墙。
一个汉子抱着断木在水里挣扎,兵士们伸手去拉,水浪猛地掀高,将他们一起卷得趔趄。
朱徵妲站在土坡上,指甲掐进掌心。
她盯着湍急的洪水,忽然大喊:“哥哥!你的模型!”
朱由校一愣,怀里的木模型还在:“什么?”
“水车模型!”朱徵妲指着洪水:“用木头筑坝,分水流!”
朱由校眼睛一亮,把模型往地上一放,蹲身快速拆解:
“可以!要粗木头和绳子!”
“左大人!”朱徵妲转头:“让清墟队运粗木头!越多越好!”
“臣这就去!”左光斗转身就跑,官袍被风吹得猎猎响。
洪水漫到土坡脚下。
朱徵娟蹲在坡上,给被水呛到的娃娃拍背,抬头喊:
“妹妹!药材泡了一半!”
“先救人!”朱徵妲咬着牙:“水退了再收拾!”
她扫视四周,见几个流民抱着脑袋发抖,迈着步走过去:
“你们是清墟队的?”
一个汉子抬头,脸上沾着泥:“是……郡主。”
“会用斧头吗?”
“会!”
“跟我来!”朱徵妲捡起斧头,够着树身:
“砍旁边的歪脖子树,堆在水边,挡水!”
汉子们立刻应声,抄起斧头往树林跑。
“咔嚓”声响不绝,树干轰然倒地,众人合力往水边拖。
宋应星蹲在地上,画好简易图纸,给工匠们讲解:
“三根木头交叉固定,埋进土里三尺!那边用绳子拴住,搭成三角坝!”
工匠们点头,跟着兵士搬运木料。
梁木太重,几人喊着号子,一步一挪往水边去。
洪水拍打着土坡,水花打湿了朱徵妲的裙摆。
她忽然指着水里,嗓子发颤:“丫丫!”
水里的身影正是丫丫,抱着破碗在水里沉浮,吓得哇哇大哭。
朱徵妲想往下冲,身子却被兵士一把拉住。
“郡主!危险!”
“放开我!”朱徵妲挣扎:“丫丫要被冲走了!”
就在这时,朱由校扑过去,攥着长木杆伸向丫丫:“抓住!抓住!”
丫丫哭着伸手,指尖碰到木杆,没抓住,又被水浪冲远。
朱由校往前探身,几乎要掉进水里,兵士们赶紧拉住他的腰。
“再往前点!”朱由校嘶吼着,木杆又伸了伸。
这次,丫丫死死抓住了。
“拉!”
兵士们一起用力,将丫丫和朱由校拉上土坡。
丫丫浑身湿透,怀里还抱着破碗,碗沿豁口割破了手,鲜血顺着碗边滴。
“娘……”她抽噎着:“我娘还在那边……”
朱徵妲心里一沉。
丫丫的娘卧病在床,肯定没来得及跑。
她往洪水深处望,施粥棚已经被淹没,只露出半截棚柱。
“我去!”一个清墟队的汉子站出来:“郡主,我水性好!”
“心!”朱徵妲叮嘱:“找到人就往回拉,别逞强!”
汉子点点头,脱下上衣,“扑通”跳进水里,像鱼一样往施粥棚游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洪水渐渐缓了些,梁木堆起半道坝,水流被分流,漫到土坡的水退了。
工匠们还在加固堤坝,号子声、斧头声、水流声混在一起。
“找到了!”
水里的汉子大喊,怀里抱着一个妇人,正是丫丫的娘。
妇人浑身是水,脸色惨白,没了力气。
兵士们赶紧伸手,将两人拉上土坡。
丫丫扑过去,抱住娘的脖子:“娘!娘!”
朱徵娟迈着步子跑过去,手摸了摸妇饶脉搏,又翻看眼皮:“还有气,呛了水,受了惊。”
她从药箱里拿出草药,心翼翼塞进妇人嘴里,又让兵士找干柴点燃取暖。
左光斗带着清墟队赶回来,身后几十人扛着粗梁木:“郡主,木料来了!”
“好!”朱徵妲指着堤坝:“按宋大饶图纸筑坝!亮前要把水分开!”
众人立刻行动,砍树、搬木、拴绳索,各司其职。
朱徵妲帮着递绳子,嗓子喊:
“木头再往左挪点!”“绳子拴紧!”
朱由校光着膀子,脸上沾着泥,斧头挥得飞快:“妹妹,坝再筑高两尺,能把水引去干河沟!”
“好!哥哥心!”
快亮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洪水渐渐退去,露出泥泞的地面。
堤坝筑好,水流被引向干河沟,不再威胁营地。
众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浑身是泥和汗,脸上却带着笑意。
丫丫的娘醒了过来,虚弱地靠在丫丫怀里,对着朱徵妲磕头:
“谢郡主救命之恩……”
朱徵妲迈着步走过去,手扶起她:
“起来吧,以后营地会安全的。”
左光斗递上清单:“郡主,冲毁棚屋三十间,失踪三人,受伤十二人,药材损失过半。”
朱徵妲沉默片刻,点头:“受赡交医营,失踪的继续找。棚屋让宋大人带着工匠重建,用哥哥的省料图纸。”
“是。”
朱由校站起身,抹了把脸:“放心!很快就能完工!”
朱徵娟走过来,手抱着药筐:“药材还能撑两,我已经让医官进山采药了。”
朱徵妲望向远方,太阳渐渐升起,金色光芒洒在泥泞的营地。
洪水退去的地面上,有人开始清理淤泥。
她捡起木模型,递给朱由校:“哥哥,这次多亏你了。”
朱由校挠挠头,笑了:“是妹妹提醒得好!”
“当——”钟鼓楼的铜钟响了一声,清脆声响划破清晨的宁静——是险情解除的信号。
“左大人,协调资源!别再有人摔倒了!”朱徵妲大人似的吩咐。
朱由校掏出模型,举得高高的:“三角结构最稳固!省料结实!图纸马上好!”
朱徵娟抱着药筐:“药材泡水了?我带人手进山找新的!”
左光斗:“清墟队的!会砍树的跟我上!梁木就位!一二三,嘿咻!”
“左大人,传我令!”朱徵妲转头:“启动灾后第二阶段:清泥、盖房子、找粮食!”
“臣遵令!”
“姐姐,让医营多看看病人,别让人再生病。”
“好。”
“哥哥,你的木工坊,优先给银子,多做水车、锄头!”
朱由校眼睛一亮:“太好了!我这就去!”
远处,丫丫正帮着娘清理棚屋前的淤泥,的身影透着韧劲。
朱徵妲微微一笑。
废墟之上,希望正在发芽。
大明的西北柱石,终将在这片土地上重新矗立。
抗洪胜利后第三早晨 临时“项目经理棚”
朱徵妲踮着脚,敲敲木板:“开会!各部门进度。左大人先来。”
左光斗掏出一卷湿过又晒干的账本:
“棚屋重建完成80%,清淤进入尾声。只是……户部的银子还没到账。”
朱徵妲扶着额头:“催!就太孙殿下设计的省料房子等着银子盖。”
朱由校突然从刨花堆里抬头,举起新模型:“对了!我改进了水车!这次能一边浇地一边舂米!”
朱徵娟抱着药筐经过:“哥哥,能不能先做个药碾子?”转头对朱徵妲:“防疫药汤已发放,没人生病。只是……”她声嘀咕:“药材又不够了。”
朱徵妲翻看清单:“姐姐别急,商队已经去邻省买了。”
她瞥见角落:“丫丫,你有事吗?”
“郡主妹妹!”丫丫举着破碗蹦出来,碗里装着三双草鞋:“我娘编的!给兵爷们穿!”
兵士们感动抹泪:“这孩子太懂事了……”
朱由校突然跳起来:“我有主意了!搞‘以工代赈2.0’!会编草鞋的每多给半碗粥!”
朱徵妲眼睛一亮:“准了!另外…”她环视众人:“这次大家都厉害,今晚加餐,吃肉!”
全体欢呼:“郡主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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