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风卷着尘土,丫丫缩在施粥棚外,脸蜡黄,肋骨顶得衣裳发紧。
这个三岁孩童不会知道,她那双渴望的眼睛,将改变整个陕西的命运。
她左捧着豁了个口的破碗的,右手指抠着碗沿,眼睛直勾勾盯住那口冒着热气的铁锅。
“粥粥……”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她抬脸,睫毛上沾着灰:
“粥……能再稠点吗?我娘病着,……没力气起身……”
负责施粥的老吏皱紧眉头,眼角的褶子挤成沟壑。
他压低声音,对身边同僚嘟囔:“米仓底都快朝了!能顿顿续上炊火就不错。”
“稠?哪来的米,布政司的调令拖了十,这万千张嘴,快喂不饱了!”
话音刚落。
“嘭!”旁边猛地撞出一声闷响。
壮年流民揪着个抱木料的汉子衣领,青筋暴起,唾沫横飞:
“张老三!这梁木是我先瞅见的,你敢抢去搭窝棚?”
张老三死死抱住木头,脸憋得通红:“放你娘的屁!这是我从自家废墟里刨的!”
“我老娘还在露地里热着了!”
两人扭作一团,木头撞在棚柱上,发出闷响。
直到巡逻兵士冲过来。
“住手!”厉声呵斥像惊雷,两人被强行扯开,仍瞪着眼,喘着粗气。
朱徵妲站在原地,手垂在身侧。
丫丫渴望的眼神,老吏无奈的叹息,流民眼里的绝望与凶狠,像三根冰针,狠狠扎进她心口。
她转身,步子踩在碎石上,咯吱响,不远处,一个更大的棚子。
门帘被风掀开,痛苦的呻吟涌出来,混着浓重的血腥气。
须发花白的老医官,手抖得像筛糠,正给一个断腿汉子缠布条,额头上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
“药……”他对身边学徒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
“金疮药快没了。”京城御药房的货再不到。”
“下次,只能用草木灰硬堵了,只怕……要烂掉不少腿……”
“咯吱——”朱徵妲猛地攥紧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指节泛白。
临时营地里,众人忙碌着。
朱徵妲蹲在泥地上,用树枝画着奇怪的图形。
朱徵娟正在帮医官分拣所剩不多的药材,脸上满是忧色。
姐姐,朱徵妲突然抬头,药材还能撑几日?
朱徵娟轻轻摇头:最多三日。而且...好多人都病了。
这时,左光斗匆匆走来,官袍上沾满尘土:
郡主,各县报来的流民数又增了三成,粮仓快要见底了。
不远处,朱由校正和几个工匠研究着临时棚屋的构造。
他举着一个模型跑过来:妹妹你看,这样搭棚子能省三成木料!
朱徵妲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
左大人,立即统计各县可用荒地。
姐姐,让医官优先救治重症。
太孙哥哥,把你的图纸给工匠们。
她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左光斗怔住:郡主这是要...
等不及朝廷的赈灾方案了。
朱徵妲望向远处连绵的灾民帐篷:
我们要自己想办法。
朱由校兴奋地举手:我还能做更多木工!
朱徵娟坚定地站到妹妹身边:我去组织妇孺帮忙。
左光斗看着这三个年幼的皇嗣,终于深深一揖:
臣,但凭郡主差遣。
“张姐姐,”
备纸墨。
现在?
“现在!”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等不及廷议了,等不起扯皮了。
她望向远处摇曳的灯火,目光如炬。
本郡主要让这片土地,重新长出希望。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只会预言的孩子,她是大明最年幼的谋士,也是这片土地上最后的希望。
《陕西重启纲要》,就在这个炎热的夜晚,开始落笔。
烛火摇曳中,朱徵妲铺开宣纸。
丫丫的眼神、流民的争夺、医官的叹息,
这一切,都要在这份《陕西重启纲要》中找到答案。
孙臣朱徵妲,叩请吾皇祖父圣安!
妲妲诚惶诚恐,谨以稚子之心献安邦之策。
陕西震厄虽惨,然破而后立,正可革除积弊、重塑山河。
妲妲结合陕西风土民情与灾后实情,殚精竭虑草拟《陕西灾后重启与全域治理实施纲要》,恭呈御览,恳请皇祖父圣裁推校
此纲要将震后危局转化为破除陕西积贫的历史契机。
通过治理体系的重塑,使三秦大地从“年年赈灾”的循环中解脱,真正实现《周礼》所倡“以荒政聚万民”的治理境界。
当废墟上升起新炊烟,当流民转变为拓荒者,陕西将为大明中徐定最坚实的西北柱石。
一,应急重建并举,筑牢复苏根基
启用网、地网、人网联动机制。
网直通陕西总督府与灾区,钟鼓楼设铜钟预警——一声为余震预判,二声为避险通知,三声为险情解除,每时辰公示预警等级。
地网以村长里长甲长带头逐户登记,房屋以红(即刻撤离)、黄(限制居住)、绿(安全可用)三色旗插于屋檐,每日酉时汇总至县衙,三日内上报总督府。
人网:征召秦王府医官20名、渭南儒医50名组建10支流动医营,每营配药箱、担架、灸疗器具,按里甲划分施治区域,每日辰时出诊、申时返程报备。
升级“以工代赈”实操细则:
设清墟队,每日辰时集合,酉时收工,凭工牌领米三升,额外配草木灰一包(防疫病)。
官道修复:按修葺里程计工,每修一里给盐铁券一张(可兑换盐一斤或铁锄一把),超额完成者加倍;
水利工匠:持匠籍文书登记,每日计双倍工分,工分可累计兑换银钱(一两银抵100工分),优先参与后续官办工程。
(二)循环利用,粮储无忧
推“废墟资源化”之策:震毁青砖改砌沟渠,每丈需青砖30块,由县尉验收。
完好梁木截成丈许,用于搭建临时棚屋;
梁木腐朽梁木劈成木片,分层铺于菌菇棚,每棚需木片200斤,由农官指导种植;
- 碎陶再用:将碎陶器碾碎过筛,按“三合土:碎陶粉=3:1”比例混合,用于夯筑路基,每里官道需混合土500石,变废为宝省耗材;
建“动态粮储”体系:布政司开放藩库银十万两,向晋商预购三年粮米,每年灾凤翔府3万石,分储于四乡粮仓;
平价粮市:每日辰时开盛申时闭市,灾民凭身份牒限购米二升(每升价低于市价三成),工分可按10:1比例抵购;
农具兑换:粮市附设农具铺,灾民凭50工分可兑换铁犁一把,100工分兑换水车一架,由官营铁坊按统一规格打造,确保粮源稳定、民生有靠。
二、转化流民活力,催生产业新机
为流民颁“三证合一”文书:
灾民身份牒:流民持里甲长证明,到县衙登记姓名、籍贯、家庭成员,当日核发,作为领赈济、住棚屋的凭证;
垦殖许可帖:凭身份牒申请,县衙核查荒地权属后核发,明确开荒范围,每户不超过30亩,注明“三年免赋”字样,由布政使司备案;
匠籍实习证准入官办工坊,让流民有身份、有出路;
流民中懂木工、铁工、纺织等技艺者,经工匠行会考核后核发,准入官办工坊实习,实习期三月,期满合格转为正式匠籍。
行定向安置之法:陇东流民迁平凉军马场,每户分配马厩一间、草料地5亩。
男丁参与马匹饲养,月发米二斗,妇女从事马具缝制;
汉中流民入秦岭药材营:按《本草纲目》载录的当归、黄芪等地道药材,划分种植区域。
由太医院派医官指导种植技术,官府统一收购;
陕北流民往延绥屯田区,每10户为一屯,配耕牛一头、种子五斗。
修渠筑坝由官府统一组织,收成按“官三民七”分成,使各安其业、各尽其力。
(二)产业筑基,金融赋能,
打造“秦川产业带”:关中新棉区推广泾阳轧花机,每台借给10户棉农合用,租金是每年收成的5%收取。
与松江布商签订收购协议,棉农直接售棉给布商,免除中间盘剥;
陇右军马链引入蒙古种马,建官方骑兵马场强军备,每处马场名额30匹;
陕南药库群:划定汉症安康等地为药材种植区,按“春种、夏管、秋收、冬藏”制定标准化流程。
太医院编撰《陕南药材种植图谱》,发放给药农,药材晒干后由官药局按市价收购。
设“秦商复兴银库”吸纳晋商资本,若吸纳晋商资本50万两,年利率定为8%,借款需以产业项目为抵押(如棉田、药园),借款期限最长三年;
- 预期收成质押贷:粮农、棉农、药农可凭垦殖许可贴申请。
贷款额度不超过预期收成的50%,利息按年6%计算,收成后以实物还贷;
丝绸瓷器预售“红票”:官办织坊、瓷窑提前半年发行红票。
注明产品规格、交付时间,晋商、秦商可预付定金,定金为售价的30%,到期凭票提货。
红票可在商人之间流通,以金融之力助产业复苏。
三、重构治理体系,提升施政效能
(一)三池平衡,铁券追责
建“三池平衡”财政体系:赈济池由布政使司主理,保民生底线;
发展池归陕商同业会管理,促产业发展;陕商同业会缴纳会费,每户商人年缴银五两,加上红票预售定金,用于产业项目投资,由同业会选举理事管理,每季度公示账目;
风险池提茶马税5%,每年约3万两,存入专门库房,用于应对余震、旱灾等突发状况,动用需经总督府批准。
重建项目追责,主管官员押俸禄作保,严防贪腐、确保工程质效。
(二),乡约革新,精英归乡。
乡约2.0”推行方案:,- 融合机制:将《吕氏乡约》的“德业相劝、过失相规”与保甲制的“连坐互保”结合,
每10户为一甲,甲长由村民选举产生,负责传达政令、调解纠纷;
乡治金库:- 善恶簿征信:甲长每日记录村民言行,善举(如救助灾民、捐献物资)记于“善簿”,可兑换工分;恶行(如偷盗、造谣)记于“恶簿”,轻者罚劳役,重者报送县衙治罪。
“精英回流”激励措施:
- 致仕官员:聘任60岁以上致仕官员任乡学山长,年发俸禄五两、米十石,乡学学生成绩优异者,可由山长推荐参加科举;
- 举人监生:派往各乡管理义仓、社学,月发米三斗、银二两,任期三年,期满考核优秀者优先授予官职;
- 耆老咨询:年满70岁、德高望重的耆老,由县衙发放铜杖(刻影乡贤咨询”字样),参与乡治决策,每月可到县衙领取米二斗,提出的建议被采纳者,额外奖励银一两。
皇祖父,孙臣暂定以上预警,废墟资源化,
转化流民活力,打造秦川产业带,乡约革新,精英归乡之策,后续的长效发展及落地实施,待孙臣完善后再告知。
孙臣年幼,虽竭尽所能,然识见有限,纲要或有疏漏之处,恳请皇祖父垂察,敕令廷臣审议完善,早日颁校孙臣不胜惶恐,伏惟皇祖父圣明,万姓幸甚!大明幸甚!
孙臣 朱徵妲
万历三十七年八月中旬
叩呈
此纲要若得施行,三秦大地当焕新生。
孙臣虽幼,愿为大明中兴效犬马之劳!
当奏疏的最后一个字落笔,朱徵妲望向窗外。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救灾方案,更是大明中心起点。
朱由校摆弄着新做的水车模型:“妹妹,你的纲要里,为什么我的木工坊只能换100工分,修官道却能换盐铁券?”
朱徵妲老成地拍拍哥哥:“太孙哥哥,修路是公共之基,利在万家,自然要重赏。
哥哥的水车很好,但眼下需先让道路通衢,物资方能流转。”
朱由校似懂非懂:“那...我多做些水车,帮大家灌溉,能不能也多换工分?”
朱徵妲眼睛一亮:“当然!只要列入“秦川产业带”规划,便能申请“发展池”银钱支持!”
本章金句精选:
1. 破局之志
“等不及廷议了,等不起扯皮了。本郡主要让这片土地,重新长出希望。”
2. 治政智慧
“修路是公共之基,利在万家;治政需先让道路通衢,物资方能流转。”
3. 中兴愿景
“当废墟上升起新炊烟,当流民转变为拓荒者,陕西将为大明中徐定最坚实的西北柱石。”
4. 责任担当
“孙臣虽幼,愿为大明中兴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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