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清水镇张大强家的屋顶上演着一出荒诞的灾难片时,几十公里外的市水利局大楼里,一场关乎全市水务系统未来五年规划的重要会议,正进行到最关键的阶段。
会议室里,中央空调无声地吐着冷气,将盛夏的燥热隔绝在外。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花板上柔和的灯光和一张张表情严肃的脸。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市水利局副局长,周启明。
他年近五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显得沉稳而锐利。他不像张大强那样满身油滑的乡镇气息,而是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从容不迫的威严。
此刻,他正用一种不疾不徐的语调,为会议做着总结性发言。
“……所以,同志们,城市供水安全,是民生之本,是重中之重。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纰漏。我们必须以最严格的标准,最严谨的态度,确保每一滴进入千家万户的水,都是安全水,放心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与会的各个处室负责人,无不挺直了腰杆,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记录着领导的指示精神。
周启明对这种效果很满意。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享受这种言出,众人随的权威。
了半,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自然地伸出手,拿起了面前那瓶尚未开封的矿泉水。这是会议标配,瓶身上还印着“市水利局”的淡蓝色字样,显得规范而统一。
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瓶子,生产日期很新,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他单手轻松地拧动瓶盖,“咔”的一声,瓶盖应声而开。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出最后一句结束语,然后便可以宣布散会,去享受一顿丰盛的午餐。
然而,就在他将瓶口凑近嘴唇,准备喝下第一口水的时候,异变陡生!
他手中的那瓶矿泉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狂暴的灵魂。没有丝毫预兆,瓶中的液体并非流出,而是以一种堪比高压水枪的姿态,轰然喷射!
“噗——!”
一股强劲的水柱,带着令人措手不及的力道,精准地糊在了周启明的脸上。冰冷的液体瞬间浇透了他精心打理的发型,顺着他的额头、鼻梁、下巴,肆意流淌。金丝边眼镜被冲得一歪,狼狈地挂在一只耳朵上。
整个会议室的人,全都看傻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前一秒还威严满满地发表着重要讲话,后一秒,就被人用一瓶矿泉水给“洗了脸”。
所有饶动作都凝固了,手中的笔停在半空,嘴巴微微张开,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可事情还没完。
那枚被拧开的蓝色塑料瓶盖,在水流巨大的推力下,如同一颗出膛的子弹,“嗖”地一声飞射而出。它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而刁钻的抛物线,不偏不倚,正中周启明光洁的额头。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周启明只觉得额头正中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下意识地“哎哟”了一声,身体向后一仰,差点从真皮座椅上摔下去。
他整个人都懵了。
眼镜歪着,头发滴着水,西装前襟湿了一大片,额头上一个被瓶盖砸出来的红印子,正在迅速地肿胀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恶作剧?
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随即就被自己否定了。谁敢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跟他开这种玩笑?不要命了?
那是……质量问题?
一瓶矿泉水,能有什么质量问题?难道里面充的是压缩空气吗?
坐在他身旁的办公室主任,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霍”地一下站起来,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纸巾,就往周启明的脸上糊。
“周局!周局!您没事吧?这……这是怎么了?哪个部门采购的水!我要查!一查到底!”他语无伦次地喊着,声音都变流。
会议室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有人站起来,有人交头接耳,有人则低着头,拼命地耸动着肩膀,强忍着笑意,脸憋得通红。
周启明一把推开办公室主任的手,他扶正了自己的眼镜,看着手中那只已经变得干瘪、温顺的塑料瓶,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他什么都没,只是用手摸了摸额头。那个被瓶盖砸中的地方,已经鼓起了一个的、硬硬的包,火辣辣地疼。
这疼痛是如茨真实,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威严和体面,都随着那股突如其来的水柱,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他像一个在舞台上突然被浇了一头冷水的丑,暴露在所有下属的目光之下。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他最无法忍受的——惊奇和戏谑。
“散会。”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而冰冷。然后,他猛地站起身,不顾形象地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转身就朝会议室外走去。
办公室主任和其他几个处长赶紧跟了上去,簇拥着他,像一群保护着受伤头狼的狼群。
“周局,我马上联系医院……”
“周局,这事儿必须严肃处理,给您一个交代……”
周围的关切声嗡嗡作响,周启明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反复回放着刚才那离奇的一幕。
那股力量,那股凭空而来的、不合常理的力量……
就在他心烦意乱地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一个来自清水镇的陌生号码,但他认得这个号段。他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这个节骨眼上,下面乡镇的人打什么电话?
他本想直接挂断,但鬼使神差地,他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立刻传来了一个男人惊慌失措、几近崩溃的哭喊声,那声音嘶哑、颤抖,带着一种被吓破哩的绝望。
“喂?是……是周局吗?是我啊!张大强!清水镇的张大强啊!”
周启明愣了一下。张大强?他当然记得。那个十年前和他一起“处理”了石磨村水库项目的家伙。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什么事?”周启明的语气很不好,额头上的包还在隐隐作痛。
电话那头的张大强,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语无伦次地嚎叫起来:“周局!出事了!出大事了啊!我家……我家被水淹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水,跟发大水一样!我就被困在房顶上,刚被消防队救下来啊!”
周启明的心,猛地一沉。
水?
又是水?
“你清楚点,什么叫被水淹了?水管爆了?”
“不是啊!不是水管!是……是报应!是报应来了啊!”张大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封建迷信式的恐惧,“周局!石磨村!一定是石磨村那件事!那笔钱……那水库……有冤魂来索命了啊!”
“冤魂索命?”周启明听到这四个字,只觉得荒谬可笑,正要开口呵斥他胡袄。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出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衬衫,又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那个正在茁壮成长的、被一个矿泉水瓶盖砸出来的包。
一股寒意,比刚才浇在脸上的水还要冰冷,毫无征兆地从他的尾椎骨升起,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四肢僵硬,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一个被水淹了家。
一个被水瓶“炸”了头。
两个相隔几十公里的人,在同一的同一个上午,都以一种离奇到诡异的方式,栽在了“水”的手里。
如果一次是意外。
那两次呢?
周启明握着电话,站在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被未知力量支配的、彻骨的寒冷与恐惧。他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从十年前的那个深渊里悄然升起,要将所有与那件事相关的人,都拖回那片黑暗之郑
喜欢官场反贪:我的批示全都成真了!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官场反贪:我的批示全都成真了!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