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枫从幽暗的洞穴中走出,一眼便看到了守在洞口的鼠人郭宝。
郭宝已将之前堆积的干柴藏到了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它垂着头,四肢不安地抓挠着地面,那副鼠类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躲闪与愧疚。
姜枫心中了然,却并未点破欺骗之事。他走到郭宝面前,语气平静,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缓和:“洞里的……是黄锐。都是熟人。过去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不会再互相伤害。”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却坚定地看着郭宝:“郭宝,以前大家都不熟悉,有误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好吗?”
郭宝抬起头,努力让眼神显得顺从,喉咙里发出模糊而急促的“嗯嗯”声,并用力点零头,一副全然接受、深感惭愧的模样。
姜枫将它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并未完全相信,但眼下维持表面的和平至关重要。他话锋一转,道:“走吧,我们先去找点吃的,顺便再找找草药。”
郭宝立刻表现出积极配合的样子,抢先道:“姜枫,这片林子我熟!我知道哪儿有野果,海边哪片礁石滩鱼多!我去找吃的吧!”它搓了搓前爪,语气自然地带出请求,“你把打火机给我,等我抓到鱼,好生火来烤。”
姜枫看着它“诚恳”的样子,略一迟疑,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随手抛了过去:“心点用,注意安全。”
郭宝一把接住打火机,它强压住激动,连声应道:“放心!我很快回来!”完,它转身便朝着海岸方向跑去。
然而,就在他的身影彻底没入茂密林荫、脱离姜枫视线的一刹那,猛地刹住脚步,警惕地回头张望了一眼,随即拐弯,发疯似的朝着那个洞穴入口狂奔而去!
它的心脏在狂跳,既有恐惧,也有一种即将达成目标的狠厉。
几分钟后,它气喘吁吁地再次出现在洞穴外,迅速将之前藏好的干柴拖出来,一股脑儿地堆到洞口内侧,又继续搜集来大量枯叶和细的干树枝,混在柴堆里。
它蹲在柴堆前,打着了火。
随着一缕青烟升起,橘红色的火苗舔舐而上,发出“噼啪”的轻响!
火,着起来了!
郭宝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和残忍的光芒!它将更多的干柴和枯枝扔进火堆!火势遇风则长,迅速蔓延开来,浓烟开始滚滚涌入幽深的洞穴!
“咳!咳咳——!” 洞穴深处,隐约传来了黄锐被浓烟呛到的、惊恐而愤怒的咳嗽声与嘶吼!
郭宝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它一边继续添柴,一边死死盯着洞口。
黄锐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咳嗽和难以掩饰的惊恐,从浓烟滚滚的洞穴深处传了出来。
“郭宝——!我知道是你!咳咳……以前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咳咳咳……我和姜枫已经好了!我们三个是朋友!要一起回家!你不信任我……难道还不信任姜枫吗?!”
这声嘶力竭的呼喊,像一根针,刺入了郭宝被恨意填满的心里,让它添柴的动作猛地一滞。
“哼——!”郭宝发出一声混杂着愤怒与痛苦的冷哼,“黄锐!以前的事……我一件都不会忘!你和那个男人……差点把我打死!要不是……要不是有人救我,我早就死了!我……”
话到一半,郭宝自己却突然愣住了。
一个被漫长时光几乎掩埋的记忆碎片,猛地浮现在脑海。它想起了自己当初从黄锐手中救林芸时,重伤昏迷,再次苏醒时是在一个山洞里!身边躺着同样昏迷的林芸,还有那条巨蟒。
是郭福救了他和林芸!不仅如此,郭福后来还复活了关东和另外几个人。那些人都变成了“复活人”!他隐约听郭福曾过,他也是被郭福复活的!
这都快一年了,现在的身体形态也一直很稳定,他都搞不清自己到底还算不算是原来的自己。
如果自己也是复活人,那么是不是像关东那样,拥有了不死之身?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也能再次复活?
那黄锐呢?黄锐这副模样会不会也是复活人?死了之后会不会也能复活?那到时候肯定会报复自己。
郭宝犹豫了,现在难道要停手灭火?
但是火已经烧得很旺,浓烟已经灌了进去,黄锐肯定被呛得半死了!现在停手,她就会原谅自己吗?绝无可能!这仇,已经结死了!
短暂的犹豫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狠厉的杀意吹灭。郭宝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它不再理会洞穴里越来越微弱、夹杂着痛苦咒骂的咳嗽声,更加疯狂地将手边的干柴和湿草扔进火堆!
火借风势,烧得更旺,浓烟几乎将整个洞口都吞没了。
黄锐的声音很快消失了,几分钟后,洞穴深处彻底归于死寂,只剩下木材燃烧的噼啪声。
“死……死了吗?”郭宝停下动作,侧耳倾听了片刻,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它不敢再耽误时间,任由火堆继续燃烧,转身朝着海边跑去,开始捕鱼。
姜枫在林间又仔细搜寻了一阵,又找到了十几株开着蓝色花的“神草”。他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下意识地朝海岸方向望了一眼。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带着草木燃烧特有气味的烟味,随着微风飘入了他的鼻腔。
“嗯?”姜枫眉头微皱,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郭宝这么快就抓到鱼,还生起火来了?”这效率未免太高了些。
但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这烟味并不像是海边烧烤鱼虾应有的腥香,反而带着一种干燥植物闷烧后的、略显刺鼻的气息。而且,风向……似乎是从那个洞穴的方向传来的!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刻循着烟味飘来的方向,拔腿疾奔!
越靠近洞穴所在的那片区域,空气中的烟味就越发浓重。当他拨开最后一丛挡眼的灌木,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猛地僵在了原地!
洞穴入口处,一堆余烬尚未完全熄灭,暗红色的炭火在灰烬中明明灭灭,缕缕青烟正从中袅袅升起。火堆的规模不,显然刚刚经历过猛烈的燃烧。洞口附近的植物被烤得焦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散发着灼饶热浪。
几乎不需要思考,姜枫瞬间就明白了这一切是郭宝干的,以及这么做的目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郭宝的心肠竟然这么狠毒,前脚还在自己面前装作愧疚顺从,信誓旦旦地答应和解;后脚就骗取打火机,马不停蹄地赶来下此毒手!这分明是要将洞内的黄锐置于死地!
“黄锐!黄锐!你怎么样?!能听到吗?!”姜枫顾不上洞口仍在散发的灼热,一个箭步冲到洞口,朝着幽深的洞穴内部大声呼喊。
洞穴里一片死寂,只有他呼喊的回音在黑暗中空洞地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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