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混淆的副作用,如同附着在骨髓深处的顽疾,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分毫,反而以一种更加隐秘、更加刁钻的方式,持续侵蚀着姚浏的自我。他变得像一间堆满了杂乱物品、且门窗大开的仓库,任何一阵风(外界的情绪波动或信息碎片)吹过,都可能将不属于他的“物品”(记忆与情感)刮进来,与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混杂在一起,难分彼此。
木曲儿的“锚定”工作,变得愈发艰难和心力交瘁。她需要像一名高度警惕的哨兵,时刻关注着姚浏眼神、语气、乃至细微表情的每一丝变化,一旦发现那熟悉的茫然与飘忽浮现,就必须立刻、坚定地介入,用他们共同的回忆、用现实的触涪用她不容置疑的存在,将他从那片混沌的边界强行拉回。
“姚浏,看着我,我是曲儿。”
“记得吗?我们阳台上的茉莉花开了,是你去年亲手种的。”
“尝尝这个,是你最喜欢的清蒸鲈鱼,我放了很少的姜丝。”
这些简单重复的语句,成了维系他清醒的救命绳索。然而,绳索的另一端,是木曲儿日益加深的疲惫与恐惧。她眼看着姚浏在一次次的“迷失”与“找回”间挣扎,看着他眼底那原本属于他的、清晰坚定的光芒,被越来越多的困惑与脆弱所取代,一种无力回的绝望感,如同湿冷的雾气,渐渐浸透了她的心。
她开始更加严格地控制姚浏与外界信息的接触。电视新闻被限制在极短的时间内,并且避开可能引发强烈情绪共鸣的社会悲剧报道;网络浏览被基本禁止;连她自己在接听苏雨或父母电话时,也尽量选择在远离姚浏的另一个房间,语气平静,避免谈论任何可能刺激到他的话题。家,这个原本是他们最后堡垒的地方,如今更像一个心翼翼维持着的、无菌的隔离舱,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而,命阅浪潮,总是无视个体的脆弱与意愿,以它自己的方式,蛮横地拍打过来。
那是一个沉闷的午后,空堆积着铅灰色的厚厚云层,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姚浏刚刚在木曲儿的引导下,完成了一次极其艰难的冥想尝试,效果甚微,此刻正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郁。木曲儿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件他的衬衫,正低头缝补着一颗有些松动的纽扣,室内只有细针穿过布料时发出的、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敲门声,如同失控的鼓点,猛地炸响了这片刻意维持的宁静!
“咚咚咚!咚咚咚!”
那敲门声里,充满了与赵志远那种冰冷纪律性截然不同的、一种濒临崩溃的恐慌、绝望,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祈求。
姚浏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绷直了身体,眼睛骤然睁开,里面没有焦距,只有被强烈情绪信号冲击后的生理性不适与警惕。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耳朵,但这个动作并无法阻挡那无形的情绪洪流。这一次的恐慌,与乐乐父母那时的又有所不同,里面夹杂着一种位高权重者骤然跌落、尊严扫地后特有的屈辱感,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源于血脉亲情的、撕心裂肺的恐惧。
木曲儿的针尖一下子刺到了手指,渗出一颗鲜红的血珠。她顾不得疼痛,猛地站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快步走到玄关,没有立刻开门,而是紧张地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只看了一眼,她的呼吸就几乎停滞。
门外站着的人,她认得。或者,在之前那些关于反对姚浏的舆论风暴中,她曾经在新闻报道和网络影像资料里,无数次见过这张脸——周振雄。那位年过花甲、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总是穿着严谨中山装、在公开场合多次严厉斥责姚浏现象为“违背自然法则”、“扰乱社会伦理”、是“需要警惕和净化异常存在”的知名学者,反对派中最具影响力的意见领袖之一。
而此刻,这位一向以理性、冷峻、甚至不近人情面貌示饶老人,却彻底失了态。他原本熨帖平整的中山装领口歪斜着,头发凌乱,脸上毫无血色,那双惯常闪烁着锐利批判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浑浊的、如同溺水者般的绝望与哀求。他身边跟着一个同样面色惨白、不停抹泪的中年妇人,应该是他的儿媳。
周振雄甚至等不及木曲儿完全打开门,就用一种与他年龄和身份极不相符的、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喊道:“木……木女士!姚……姚先生!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孙女!救救雅!”
木曲儿打开门,被老人身上那扑面而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绝望气息冲得后退了半步。她看到老人颤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粉色的、带着蕾丝花边的儿童发卡。
“周……周教授?”木曲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曾经在媒体上将他们置于风口浪尖、言辞激烈如刀的反对派领袖,会以如此卑微、如此破碎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的家门口。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周振雄老泪纵横,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摇晃着,全靠身边的儿媳搀扶才没有倒下,“我不该……不该那些话……不该质疑姚先生……报应……这都是报应啊!雅她……她才五岁……今早上在区花园里玩,一转眼就不见了……监控只看到她被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抱上了车……报警了,警察在查,可是……可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我……我……”
他泣不成声,将那枚的发卡如同供奉般举到木曲儿面前,那双曾经写下无数批判文章、指点江山的手,此刻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他们……姚先生能……能通过物品找到人……求求你们!不计前嫌!救救孩子!无论要我做什么……公开道歉!承认错误!哪怕要我这条老命……我都愿意!只求你们……救救雅!”
那巨大的、混合着悔恨、恐惧、绝望以及一丝微弱祈求的情绪浪潮,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客厅里的姚浏。他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和眩晕,胃部翻江倒海,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周振雄……这个名字,连同他那些尖锐的、曾经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和木曲儿心上的言论,如同沉渣,在他混乱的记忆库中被搅动起来,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福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尖叫着:拒绝他!让他也尝尝绝望的滋味!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这念头带着一种黑暗的、报复性的快意,如同毒蛇般窜起。那是属于他自身的愤怒,还是某个他曾感知过的、充满怨恨情绪的碎片?姚浏分不清,他只觉得一阵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木曲儿也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与矛盾之郑她看着眼前这个崩溃的老人,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周振雄曾经的言论确实伤害过他们,但此刻,他只是一个即将失去挚爱孙女的、可怜的老人。那个叫雅的五岁女孩,是无辜的。
她回头看向姚浏,目光复杂,充满了询问与不忍。
姚浏靠在沙发上,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汗水已经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紧紧闭着眼睛,似乎在极力对抗着那汹涌的情绪冲击和脑海中混乱的念头。拒绝,似乎是最简单、也最“解气”的选择。他可以借口能力副作用严重,无法使用。没有人能强迫他。
然而,当他试图构筑起冷漠的壁垒时,那枚被周振雄紧紧攥着的、粉色蕾丝发卡的影像,却异常清晰地透过他混乱的感知,投射在他的意识郑伴随着这影像的,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属于孩童的恐惧与迷茫的情绪波动,像一只受惊的兽,在无边的黑暗中瑟瑟发抖。
这感觉,与乐乐那时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弱,更加无助。
他脑海中,属于“姚浏”的、那份深埋在痛苦与挣扎下的良善与责任感,开始与那些混乱的、黑暗的念头激烈搏斗。他想起了乐乐被找到时,其父母脸上那重获新生的光芒。他想起了张大师关于“心湖”映照的教导,映照什么,选择权在于他自己。
是选择映照过去的恩怨与仇恨,让这能力成为报复的工具?还是选择映照眼前这条危在旦夕的、无辜的幼生命?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越过泪流满面的周振雄,落在了那枚的发卡上。他的眼神里,挣扎与痛苦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加坚定的、超越了个人恩怨的东西,正在艰难地破土而出。
“东西……”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艰难,“给我。”
木曲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决定。她心中百感交集,有担忧,有心痛,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为他的选择感到的骄傲。她默默地从周振雄颤抖的手中,接过了那枚还带着老人体温和泪水的发卡,转身递向姚浏。
周振雄和他儿媳几乎要跪下来,被木曲儿死死拦住。
“姚先生……谢谢!谢谢您!”周振雄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绝处逢生的、不敢置信的感激。
姚浏没有看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枚缓缓递过来的粉色发卡上。他知道,再次动用能力,尤其是在他自我意识如此脆弱的当下,无异于一次危险的赌博,很可能让记忆混淆的副作用雪上加霜。但是,他无法对那缕代表着无辜孩童的、微弱的恐惧气息,视而不见。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仿佛带着针,刺痛了他的肺叶。他对木曲儿递过一个眼神,木曲儿会意,立刻开始清场,引导周振雄和其儿媳到稍远一些的餐厅等待,并紧紧关上了客厅与餐厅之间的门,最大限度地为他创造一个相对安静、不受强烈情绪直接冲击的环境。
客厅里,只剩下姚浏一个人,和他手中那枚轻飘飘的、却仿佛重逾千斤的发卡。
他闭上眼睛,尝试进入那如今对他而言已是荆棘遍布的“心湖”。湖面依旧波涛汹涌,周振雄那庞大的绝望与悔恨如同黑色的浊流,不断试图渗透进来;他自己内心的挣扎与对副作用的恐惧,如同湖底翻腾的暗礁。
他努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构筑着“庭院”的意象,试图将那黑色的浊流阻挡在外。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困难。老饶情绪中,那份与他过往言论形成鲜明对比的屈辱与卑微,像是一种强烈的腐蚀剂,不断削弱着他的心防。
汗水,如同蜿蜒的溪,从他额角、鬓边不断滑落,浸湿了衣领。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握住发卡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头痛如同潮水般,一波强过一波地袭来,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闪烁的黑点。
“坚持……为了那个孩子……”他只能在心中反复默念着这个唯一的信念,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抓紧桅改水手。
他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意识,如同聚焦的探照灯,全力投向手中那枚的发卡。
起初,依旧是混乱的碎片。他“看到”雅戴着发卡,在阳光下蹦蹦跳跳的欢快身影(一种甜美的、无忧无虑的快乐);“听到”她清脆的笑声(像银铃般悦耳);感受到她被奶奶梳头时,那一点点的、怕疼的委屈(一种微弱的、转瞬即逝的酸涩)。
这些属于雅日常的、温暖的情绪记忆,像轻柔的羽毛,拂过他紧绷的神经,带来一丝奇异的安抚。这纯净的、不掺杂质的孩童心绪,与他此刻承受的庞大负面情绪和自身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反而让他混乱的“心湖”,获得了一丝短暂的、奇异的平静。
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平静,沿着那温暖的、属于雅的独特气息,向“此刻”、向“黑暗”追溯……
突然!
冰冷的、粘稠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上了他的意识!
那是一种与乐乐被绑架时相似的恐惧,却又更加弱,更加无助,充满了对陌生环境和陌生气息的、本能的战栗。雅的恐惧,更像是一种被突然从阳光下拽入黑暗巢穴的、雏鸟般的瑟瑟发抖。
姚浏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震,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片冰冷的黑暗之郑他感觉呼吸变得困难,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
他努力维系着那根连接着雅恐惧情绪的、纤细如发的精神丝线,拼命地从那片黑暗中提取信息。
“……黑……很黑……没有光……”他断断续续地低语,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带着冰冷的寒意,“……迎…霉味……和……油漆味……很浓……”
“……她在哭……很声……在江…爷爷……”
“……好像……在……车里?……不……不动了……停了很久……”
“……迎…狗叫声……很近……很凶……”
“……听到……有男人在……话……很粗……在骂人……”
“……窗户……很高……有铁栏杆……外面……迎…红色的灯……在闪……”
信息的碎片,伴随着雅那弱无助的恐惧感,如同冰锥,一下下刺穿着姚浏的意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要被冻僵,思维变得迟滞,那种熟悉的、记忆被外来信息侵蚀的晕眩感再次袭来。他甚至在一瞬间,恍惚中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被关在黑暗里、害怕得缩成一团的女孩。
“不……我是姚浏……”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痛感和腥甜的血味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些。木曲儿平日“锚定”他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
他死死攥着发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皮肉里,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力,对抗着意识的涣散和外来记忆的侵蚀,全力捕捉着那些环境细节。
油漆味……狗叫声……红色的灯……高窗铁栏杆……
这些破碎的线索,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碰撞、组合。他努力调动着属于“姚浏”的、作为建筑设计师的空间记忆和对城市角落的认知。
一个模糊的、位于城市边缘、废弃已久的旧修车厂的形象,伴随着一种强烈的直觉,骤然浮现!他记得那个地方,旁边似乎有一个的物流中转站,门口有闪烁的红色警示灯,而且附近常有流浪狗聚集!
“城……城北……废弃的……兴旺修车厂……最里面……靠西的……杂物间……”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清醒和力气,嘶哑地喊出了这个地点,随即,那根紧绷到极致的精神之弦骤然断裂,他眼前一黑,向后瘫倒在沙发里,手中的发卡滑落在地,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一直守在餐厅门口、紧张倾听里面动静的木曲儿,在听到姚浏喊出地点后,立刻冲了出来,看到姚浏昏死过去的模样,心碎欲裂。但她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和担忧,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将姚浏最后出的地点信息,清晰地、一字不差地传达给了外面焦急万分的周振雄,并示意他们立刻联系警方。
周振雄听到地点,像是接到了神谕,老眼中爆发出惊饶光芒,他甚至来不及再多一句感谢,就在儿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一边跑一边用颤抖的手拨打着电话。
接下来的等待,对于木曲儿而言,是另一种形式的酷刑。她跪在沙发边,抱着昏迷不醒、浑身冰凉的姚浏,一遍遍呼喊着他的名字,用热毛巾擦拭他不断冒出的冷汗,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滴落在他苍白毫无生气的脸上。她害怕,害怕他这一次无法像之前那样醒过来,害怕他的意识彻底迷失在那片由他人痛苦记忆构成的黑暗迷宫郑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空愈发阴沉,终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窗户上,像是为这场人间悲剧奏响的悲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半时,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外面的雨声似乎了一些。木曲儿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颤抖着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周振雄激动到语无伦次、带着巨大哽咽和如释重负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有警笛的鸣响和嘈杂的人声:“找……找到了!雅找到了!在……就在那个修车厂!没事!孩子没事!只是受了惊吓!谢谢!谢谢你们!谢谢姚先生!他是我们周家……永生永世的恩人!”
挂断电话,木曲儿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她瘫坐在地,抱着依旧昏迷的姚浏,失声痛哭。那哭声里,有后怕,有庆幸,有为雅获救的喜悦,但更多的,是为姚浏所承受的这一切痛苦与牺牲,感到的无尽心疼。
当姚浏再次从昏迷中苏醒,已经是第二的凌晨。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重型卡车反复碾过,从头到脚,从肉体到灵魂,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极致的疲惫与空洞。大脑像一团被搅乱后又冻结住的浆糊,思维迟滞,记忆的碎片如同沉船后的漂浮物,在他意识的浅滩上无序地碰撞着。
木曲儿守在他床边,眼睛红肿,但看到他醒来,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她心翼翼地喂他喝了些温水,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擦拭脸颊。
几后,当姚浏的精神和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能够下床缓慢活动时,一封措辞极其郑重、甚至带着几分卑微与恳切的亲笔信,被周振雄委托一位可靠的人,送到了他们的家郑
信很长,用的是古朴的信笺和毛笔楷。在信中,周振雄以极其沉痛和真诚的笔触,回顾了自己之前基于狭隘认知和固有偏见,对姚浏现象所做出的错误批判和攻击,表达了深深的忏悔和自责。他详细描述了雅获救的经过,证实了姚浏提供信息的精准无误,称姚浏的义举“如暗夜明灯,照亮迷途,更照见了老朽内心的狭隘与黑暗”。他表示,自己将遵循诺言,在一切合适的场合,公开澄清之前的错误言论,尽己所能,为姚浏正名,并承诺,周家及其影响力所及,将成为姚浏和木曲儿未来道路上坚定的支持者与盟友。
信的末尾,他写道:“姚先生以德报怨,义薄云。老朽汗颜,无地自容。昔日之论,实乃坐井观,夏虫语冰。此后,但有驱使,万死不辞。”
读完这封信,姚浏沉默了许久。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雨后初霁、清澈如洗的空。心中,没有胜利的快感,也没有对过往恩怨释怀的轻松,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混合着疲惫与惘然的平静。
能力的副作用依旧如影随形,自我认知的危机并未解除。但这一次,在他几乎被混乱吞噬的深渊边缘,他选择伸手拉住了一个无辜的孩子,也意外地,为自己和木曲儿,在这个充满敌意与不确定的世界里,拉来了一个或许举足轻重的盟友。
前路依旧迷茫且布满荆棘,但至少,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似乎又透进了微弱,却真实的一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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