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出马秘录》上的标记，黑老太太的心脏藏在寒潭东侧的石缝里。林风攥着桃木剑在前头开路，陈雪紧随其后，指尖的狐火忽明忽暗，勉强驱散着周围的寒气。
越往东侧游，水里的灰毛就越多，一缕缕飘在眼前，像是水草似的。这些毛发看着纤细，却硬得扎手，陈雪不心蹭到脸颊，顿时划开道血口子，血珠刚冒出来就冻成了红冰粒。
“就在前面。”林风突然停住，用探照灯往前照。只见一块丈许宽的岩石后面，果然藏着道石缝，约莫半人宽，深不见底。怪的是，石缝口裹着层厚厚的冰壳，冰壳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文，和万魂坛上的那些如出一辙，只是更大更密，黑沉沉的气息从符文里往外渗，连探照灯的光都被挡了回去。
陈雪试着把狐火往前递凛，淡粉色的火苗刚靠近冰壳，“噌”地一下缩了圈，跟被泼了冷水似的，连温度都降了几分。她皱着眉往后缩手：“这符文邪门，能压我的火。”
林风摸了摸胸口，破冰符的暖意还在，可离冰壳越近，越觉得骨头缝里发凉。他想起黄三太爷的话，从怀里掏出那枚镇魂玉——这玉是两半合璧的，此刻合在一起，玉身泛着温润的白光。
“试试这个。”林风深吸一口气，把镇魂玉往冰壳上贴。玉刚碰到冰面，就听“滋啦”一声，像是热油泼在了冰上。玉光突然暴涨，跟道瀑布似的撞在符文上，那些符文瞬间扭曲起来，像是活物般扭动着，发出刺耳的尖啸。
冰壳上很快裂开道缝，顺着裂缝往四周蔓延，咔嚓声在水里传开，听得人心头发紧。符文的黑气越来越淡，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岩石。
“成了！”陈雪眼睛一亮，正想催林风再加把劲，潭水突然剧烈翻动起来，像是底下炸了锅。一股浑浊的暗流猛地从斜后方涌来，差点把两人掀翻。
林风急忙回头，探照灯的光正好扫到个巨大的黑影——黑老太太的本体竟转过身来了！那颗灯笼大的眼珠死死盯着他们，瞳孔里全是红血丝，跟要渗出血似的。它的嘴突然咧开，里面压根没有牙床，就是个黑洞洞的窟窿，紧接着，无数只灰鼠从窟窿里涌了出来。
这些灰鼠比拳头还，却生着尖利的门齿，浑身湿淋淋的，跟黑色的箭雨似的朝两人射过来。水里顿时“嗖嗖”声不绝，鼠群攒动的影子把探照灯的光都搅成了碎片。
“心！”陈雪急忙把狐火往身前一推，淡粉色的火焰“呼”地铺开，化成道半人高的火墙。鼠群撞在火墙上，瞬间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跟烧干柴似的。灰鼠一个个被烧成黑炭，化作缕缕黑烟，可后面的还在往前冲，火墙都被撞得晃动起来。
林风趁机低头看冰壳，镇魂玉下的裂缝已经扩到碗口宽，能隐约看到石缝里有红光在闪。他正想再加把力，忽觉身后恶风不善，余光瞥见道黑影拍了过来——是黑老太太的巨爪！
“快躲！”林风一把拽过陈雪，两人猛地往旁边一窜。巨爪“砰”地拍在冰壳上，石缝顿时炸开，碎石混着冰碴四处飞溅，有块冰碴擦着林风的胳膊飞过，顿时划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珠刚冒出来就冻成了冰珠。
石缝炸开的瞬间，林风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那是颗拳头大的肉球，表面裹着层灰毛，跟黑老太太身上的一模一样。肉球正一缩一缩地跳动着，每跳一下，整个寒潭就跟着震一下，水里的暗流也随之翻涌。
“就是它！”林风的声音都带着颤，不是怕的，是激动的。这玩意儿就是黑老太太的命门，毁了它，那老东西就彻底完了！
他举着桃木剑就想往石缝里钻，可刚迈出去半步，就被陈雪拉住了。她指着那颗肉球周围，脸色发白：“你看那毛！”
林风定睛一看，才发现肉球表面的灰毛在动，不是被水冲的，是自己在蠕动！那些毛发根部连着细的血管，像无数根吸管似的扎在石缝深处，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什么，每吸收一次，肉球的红光就亮一分。
“这心脏在扎根。”陈雪的声音发紧，“要是直接砍，不定会炸开来，到时候怨气全散在水里，咱们都得被熏死。”
话间，黑老太太的第二爪又拍了过来。这次它学精了，爪子从斜下方抄来，带着股旋劲，把周围的水流都搅成了漩涡，想把两人卷进去。
林风拽着陈雪往旁边的岩石后躲，巨爪擦着他们的头皮拍在岩石上，“轰隆”一声，岩石顿时碎成好几块，碎石雨似的砸下来。有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林风背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差点把镇魂玉掉在水里。
“没时间犹豫了！”林风咬着牙，把镇魂玉塞进陈雪手里，“你用玉光罩住它，别让怨气散出来！我去斩根！”
陈雪没废话，接过镇魂玉就往石缝前冲，玉光铺开，正好把那颗肉球罩在里面。红光撞在玉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肉球的跳动明显慢了些。
林风瞅准机会，举着桃木剑扑过去。剑刃上沾着之前对付僵尸时留下的阳气，此刻在水里依然泛着微光。他瞄准那些最粗的毛发根部，狠狠刺了下去——这些毛发就是心脏的根，斩了它们，心脏自然就废了。
桃木剑刚碰到灰毛，就听“滋啦”一声，那些毛发像是被点燃的麻线，瞬间蜷了起来。肉球猛地剧烈跳动，石缝里突然喷出股黑血，带着浓烈的腥臭味，喷了林风满脸。
“吼——！”
黑老太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寒潭都在震颤，水里的暗流突然倒转，变成向上的漩涡，像是要把所有东西都卷上去。林风被旋涡带着往上飘，手里的桃木剑却死死扎在毛发根上，怎么也拔不出来。
“林风！”陈雪急得大喊，想过来拉他，却被突然涌来的鼠群缠住。这次的鼠群更凶，居然敢往狐火里钻，火墙都被撞得破了好几个洞。
林风感觉手臂越来越沉，破冰符的暖意正在消退，指尖已经开始发麻。他知道不能再耗了，猛地松开剑柄，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黄符——这是张雷符，是爷爷留下的老物件，平时舍不得用，此刻被他用牙咬破指尖，把血滴在符上。
“敕！”林风低喝一声，将雷符往石缝里扔。符纸刚碰到那颗肉球，就“轰”地炸开，一道蓝白色的雷光在水里亮起，瞬间裹住了整个肉球。
雷光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有无数东西在燃烧。那颗肉球在雷光中剧烈抽搐，表面的灰毛纷纷脱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肉，很快就被雷火烧成了焦黑。
黑老太太的惨叫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呜咽，巨大的身躯在水里胡乱扭动，撞得周围的岩石纷纷崩塌。可它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灰毛开始脱落，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肤，很快就失去了生气，慢慢往潭底沉去。
林风被旋涡带着往上飘，陈雪趁机冲过来抓住他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走！快上去！”陈雪拽着林风往水面游，她的狐火已经快灭了，破冰符的暖意也几乎消失，再不出去，就得冻在水里了。
两人拼命往上游，水里的灰毛和尸虫越来越少，大概是跟着黑老太太一起死了。快到水面时，就见刘老四正趴在冰洞边往下看，手里还攥着绳子，见他们露头，顿时喜出望外：“可算上来了！我还以为你们……”
话没完，就见林风一挥手：“别了，快拉我们上去！”
刘老四赶紧把绳子扔下来，林风和陈雪抓住绳子，被上面的人七手八脚拽了上去。刚一踏上冰面，两人就腿一软坐倒在地，浑身的水瞬间冻成了冰壳，跟穿了层冰甲似的。
黄三太爷和白仙赶紧凑过来，一个吐火一个喷暖粉，总算把两人身上的冰化了。林风哆哆嗦嗦地摸了摸胸口，破冰符的痕迹已经淡得看不见了，再晚片刻，恐怕真要成冰雕了。
“成了？”黄三太爷急着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寒潭。
林风点点头，指着潭水：“心脏碎了，它沉底了。”
话音刚落，寒潭里突然“咕嘟”冒了个大泡，紧接着，无数黑气从水里涌出来，在洞顶聚成个巨大的老鼠影子，挣扎了几下，就散成零点黑灰，被洞里的寒风吹得没了踪影。
随着黑影消散，洞壁上那些冻着尸体的冰层突然开始融化，滴滴答答的水声在洞里回荡。有几只冻着的黄仙、狐仙，身体居然微微动了动，像是有了生气。
“它们还有救！”黄三太爷又惊又喜，赶紧冲过去扒拉冰层。
林风看着这一幕，长长舒了口气。折腾了这么久，总算到头了。他往冰洞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已经蒙蒙亮，微光透过洞口照进来，在冰面上投下道暖融融的光带。
陈雪靠在他身边，轻声：“该回家了。”
林风笑着点头，心里头从未这么踏实过。是啊，该回家了，回那个再也不用担心黑老太太作祟的村子，回那个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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