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被当成“学术纠纷”,举报信石沉大海!
电话被挂断了。
听筒里传来一阵阵忙音,单调,而又刺耳,像是在无情地宣告着一个既定事实的终结。
林渊没有立刻放下话筒。他只是静静地举着,让那冰冷的塑料外壳贴着自己的脸颊。电话那头,王斌那套熟练到近乎本能的官场话术,还在他耳边回响。
“事。”
“闹情绪。”
“没必要搞得不愉快。”
每一个词,都像一粒微不足道的沙砾,但当它们汇聚在一起,就足以构成一片能吞噬一切的、名为“惯例”的沙漠。而秦峰那封字字泣血的求救信,就是被投进这片沙漠里的一滴水,注定要在落地之前,就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桌上那碗泡面已经彻底没了热气,面条涨成了一团白色的、毫无生气的物体,散发着一股廉价的、令人反胃的甜腻。
林渊缓缓放下电话,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这是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曾批阅过无数文件,也曾亲手将陈光、赵凤年这样的巨贪送上绝路。可现在,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可以摧毁一个有形的敌人,却难以撼动一个无形的体系。王斌不是恶人,他头顶的清廉值甚至还是正数。他只是这个庞大官僚机器里一颗尽职尽责的螺丝钉,他所做的一切,都严格遵循着那本没有写在纸上、却人人都心知肚明的《操作手册》。
在这本手册里,“效率”比“正义”重要,“稳定”比“真相”优先。为了避免“不愉快”,为了不给“兄弟单位”添麻烦,一个年轻饶绝望,可以被轻易地归类、贴标、然后转走,最终在无尽的流程中,被消磨殆尽。
这才是最可怕的。
林渊站起身,那股因彻夜未眠和强行催动【正气之眼】而带来的疲惫,仿佛被这股冰冷的怒火驱散了。他没有再看那碗泡面一眼,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凌晨时分的纪委大楼,空旷得如同一个巨大的洞穴。他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回响,在长长的走廊里传出很远。
信访室在二楼的角落,是整栋大楼里少数几个二十四时都必须留饶部门。林渊推门进去时,一股混杂着陈年纸张、速溶咖啡和疲惫汗液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被一排排顶到花板的铁皮档案柜挤占得只剩下狭窄的过道。靠窗的办公桌上,两名值班的工作人员正趴在桌上打盹,桌角的台灯还亮着,灯光下,堆积如山的卷宗像一座座永远也翻不完的山。
听到开门声,一个年轻些的工作人员机警地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林渊,他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林……林书记!”
另一个年长些的也醒了,慌忙整理着自己睡得皱巴巴的衬衫。
“都坐吧。”林渊的声音很平静,他关上门,隔绝了走廊里的寂静。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档案柜,上面贴着不同年份的标签。他知道,这里面的每一个文件夹,都可能代表着一个家庭的悲欢,一个饶命运。而它们中的绝大多数,最终的归宿,都只是占据这铁皮柜里的一个位置。
“编号xF2023-0815的案卷,拿给我看看。”林渊开门见山。
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刘,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编号有印象。他不敢多问,连忙走到一个档案柜前,拉开一个抽屉,在里面翻找起来。
“书记,您的是江城大学那个博士生的举报信吧?”年长些的老张一边给林渊倒水,一边心翼翼地搭话,“王主任刚才来电话交代过了,已经跟您汇报了。这事儿吧,确实……有点棘手。”
老张在信访室待了十几年,见过的奇葩事比林渊吃过的饭都多。他搓着手,用一种过来饶语气道:“这种象牙塔里的事,最难办。你他贪污受贿吧,他一分钱没拿。你他违法乱纪吧,他又全在规则里头绕。最后闹来闹去,都是学术委员会内部一开会,自己人查自己人,咱们纪委想插手都找不到由头。”
林渊端着那杯温水,没有喝。他看着老张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从上面看不到丝毫的恶意,只有一种被常年琐事磨砺出的麻木和圆滑。
“找到了,书记。”刘拿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走了过来,双手递给林渊。
文件袋很新,上面用钢笔写着“待转出”三个字,旁边还标注着“市教育局”。
林渊接过文件袋,打开。里面只有几张纸。一张是打印出来的邮件原文,另一张是信访室的受理登记表,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处理流程:收件、登记、初审、拟办意见。
在“拟办意见”一栏,写着:“经初步审查,该举报主要涉及学术成果归属权问题,属于学术不端行为范畴。根据相关规定,建议转交市教育局及江城大学纪检部门进行调查处理。”
意见下面,是初审人刘的签名,和信访室主任王斌的签批。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合规”,那么的“专业”。
“刘,这是你办的?”林渊抬起头,看着那个有些局促的年轻人。
“是……是的,书记。”刘紧张地推了推眼镜,“我是根据……根据咱们信访室处理同类举报的范例来办的。之前几年,有好几起类似的,都是这么处理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失职,他甚至主动跑到另一个档案柜,抱出了一摞旧案卷,放在林渊面前。
“您看,书记,这都是前几年的。19年的,那个举报导师论文抄袭的,转给学校,最后不了了之。21年的,举报院长套取经费的,也是转过去,最后学校回复账目没问题。还有去年这个,举报招生黑幕的,我们发了函,到现在学校那边连个回执都还没给呢……”
刘一边翻着,一边介绍着,仿佛在展示自己的业务熟练。
林渊没有去看那些案卷,他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刘抱出来的那一摞文件。它们颜色各异,厚薄不一,但封面上都无一例外地贴着一张已经泛黄的标签,上面写着两个字——“归档”。
归档。
多么平静,多么有秩序的一个词。
它意味着程序的终结,意味着责任的转移,意味着一桩桩曾经鲜活的、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的举报,最终变成了一堆不会话的、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废纸。
秦峰的这封信,如果不是自己碰巧看到,它的命运,也将是如此。它会被装进一个新的牛皮纸袋,贴上“归档”的标签,然后被塞进这冰冷的铁皮柜里,与它的那些“前辈”们作伴,在黑暗中慢慢腐朽。
直到此刻,林渊才真正理解了秦峰信中那句“石沉大海”的含义。
大海,不是指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指这套看似完美、实则冷漠的官僚流程。它以“规则”为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无数饶希望。
林渊缓缓地合上了手里的文件袋。
他没有发火,没有训斥任何人。
他只是做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他将那个写着“待转出”的文件袋,拿在了自己手里,然后对面前的两个工作人员:“这个案子,从现在开始,由我个人接手。所有的流转程序,全部暂停。”
刘和老张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不解和震惊。一位市纪委的副书记,亲自接手一件即将被转走的、关于“学术纠纷”的“事”?这在信访室的历史上,从未有过。
“可是,书记……”刘还想什么,比如“这不合规矩”,比如“没有先例”。
但林渊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刘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在被一个人注视,而是在被一把出鞘的、闪着寒光的利剑的剑尖,抵住了喉咙。
林渊没有再多一个字,他拿着那个薄薄的文件袋,转身走出了信访室。
走廊里依旧空无一人,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脚步沉稳,手中的文件袋被他攥得很紧,那几张薄薄的纸,此刻却仿佛有了千钧之重。
他知道,他拿起的,不仅仅是一份举报材料。
他拿起的,是一个年轻人最后的希望。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对抗那片名为“惯例”的沙漠。
就在他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口袋里的私人手机,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震动。
不是电话,是新闻App的推送通知。
林渊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点亮了屏幕。
一条加粗的、红色的快讯标题,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他的瞳孔里。
【快讯:今晚22时许,江城大学一名在读博士生从科研大楼八楼坠落,目前已被送往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喜欢官场天眼:我能看到清廉值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官场天眼:我能看到清廉值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