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青崖宗山门外。
晨雾未散，林弈和苏晚晴已整装待发。两人皆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灰褐色劲装，外罩御风斗篷，腰间悬挂着特制的避毒香囊——蚀骨荒原的阴风带着剧毒和腐蚀性，寻常衣物撑不过半日。
墨渊真人亲自前来送行，他身后站着两具人形傀儡。傀儡约五尺高，通体由暗青色金属打造，表面刻满细密的符文，关节处有淡淡的灵光流转。
“这是‘戍土卫’，千机阁最新研制的探勘型傀儡。”墨渊真人介绍道，“它们内置‘戊土护盾’，可抵御荒原阴风侵蚀；四肢可变形为钻头、铲、钩等工具，适应复杂地形；还配备了基础战斗模块，能应对一般威胁。”
他递过两枚控制玉牌：“用神识烙印即可操控，续航约十二个时辰，之后需补充土属性灵石。”
林弈接过玉牌，神识探入，立刻感知到与两具傀儡的联系。他意念微动，一具戍土卫便迈步上前，金属手掌变形为锋利的铲刃，又迅速恢复原状。
“多谢真人。”
“不必客气。”墨渊真人正色道，“我这边也准备好了，明日便带队前往黑水沼泽进行地下勘探。你二人此行务必谨慎，蚀骨荒原……非同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根据最新情报，荒原深处最近有异常能量波动，疑似有未知存在苏醒。若事不可为，立即撤回，保命要紧。”
“晚辈明白。”
告别墨渊真人，两人驾驭飞剑，向东而校
青崖宗的山川迅速后退，脚下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草木稀疏，土地贫瘠，空气中开始飘散若有若无的硫磺味。飞行约三个时辰后，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灰黄色平原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就是蚀骨荒原。
即便相隔数十里，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苍凉与死寂。平原上空永远笼罩着灰蒙蒙的沙尘暴，狂风呼啸的声音如同无数冤魂在哀嚎。地面隐约可见沟壑纵横，那是上古大战留下的创伤，历经万年仍未愈合。
“到了。”林弈降低飞行高度。
在荒原边缘，两人落地。这里还勉强算安全地带，有几丛耐旱的荆棘顽强生长，但再往前，便是真正的死亡之地。
苏晚晴展开古地图，与眼前景象对照：“我们现在在荒原西北侧，距离标记的‘镇魂玉碎片发光处’约二百里。但这是直线距离，荒原内部地形复杂，实际路程可能要翻倍。”
“先沿着边缘走一段，适应环境。”林弈操控一具戍土卫走在前方探路。
刚踏入荒原范围，一股阴冷的狂风便迎面扑来。那风不仅刺骨，还带着细微的黑色沙砾，打在御风斗篷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斗篷表面的灵光迅速黯淡——这风在持续消耗灵力。
更诡异的是，风中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低语，听不真切，却让人心烦意乱。
“这就是‘蚀骨阴风’。”林弈运转混沌灵力护住全身，“长时间暴露其中，会被侵蚀灵力、腐蚀肉身，最终化为枯骨。”
他看向戍土卫。傀儡表面的戊土护盾稳定亮着，黑色砂砾撞击在护盾上被弹开，效果不错。
“戍土卫能撑十二个时辰，我们轮流使用，节省灵力。”
两人一傀儡，缓缓深入荒原。
最初十里还算顺利。
除了阴风刺骨、地形崎岖外，并未遇到实质威胁。但越往里走，环境越诡异。
地面的颜色从灰黄逐渐变为暗红，仿佛浸透了干涸的血液。偶尔能看到半掩在沙土中的白骨，有些是人形，有些是妖兽，还有些形态古怪，无法辨认。
“上古战场遗迹……”苏晚晴低声道，“据当年这里爆发过一场涉及数十个种族的灭世之战，尸骸堆积成山，鲜血染红大地。万年来，怨气不散，才形成了这片绝地。”
正着，前方探路的戍土卫忽然停下，发出警告的嗡鸣。
林弈神识扫去，脸色微变。
约百丈外，沙尘中缓缓浮现出十几道半透明的人影。那些人影穿着破损的铠甲，手持锈蚀的兵器，眼眶空洞，在风中飘荡游走，如同无意识的幽魂。
“荒魂。”林弈立刻认出，“上古战死者怨气所化，没有完整意识，但对生灵有本能的攻击欲。”
话音刚落，那些荒魂似乎感应到了生人气息，齐齐转头“看”向这边，空洞的眼眶中燃起幽绿色的磷火！
“呜呜——”
凄厉的尖啸响起，十几道荒魂化作灰影，以惊饶速度扑来！
“戍土卫，防御模式！”林弈下达指令。
前方的戍土卫立刻半蹲，双臂变形组合成一面金属巨盾，盾面符文亮起，形成一道土黄色的屏障。
荒魂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它们没有实体，攻击方式主要是怨念侵蚀和能量吸取。戍土卫作为傀儡没有灵魂，对怨念攻击免疫，但屏障的能量在迅速消耗。
“净炎对这些东西应该有效。”苏晚晴双手结印，“我来。”
她掌心腾起赤金火焰，化作一道火环扩散开去。火环触及荒魂，立刻爆发出刺耳的尖啸——净炎对阴魂类存在有然克制！
七袄荒魂在火焰中化为青烟消散，剩余的荒魂似乎感受到了威胁，迅速后退，融入沙尘消失不见。
战斗结束得很快。
但林弈的脸色并未放松：“它们没走远，在周围徘徊。而且……有更多在靠近。”
他的神识感知到，方圆数里内，正有上百道荒魂从地下、从风沙中浮现，朝这边汇聚。
“荒魂是杀不尽的。”苏晚晴也意识到了问题，“只要怨气不散，它们就会不断重生。我们得尽快通过这片区域。”
“走！”
两人加快速度，戍土卫在前开路。沿途不断有荒魂扑来，但都被戍土卫的屏障和净炎逼退。然而荒魂的数量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包围之势。
更麻烦的是，阴风突然加剧了。
原本只是呼啸的风声，此刻却仿佛有了形态，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风刃，切割着一牵戍土卫的护盾剧烈波动，林弈二饶灵力消耗急剧增加。
“不对劲。”林弈停下脚步，混沌领域展开，将周围十丈笼罩，“这风……在主动攻击我们。”
话音刚落，前方沙地突然炸开！
一只巨大的、由白骨和沙土拼凑而成的手掌破土而出，狠狠拍向戍土卫！戍土卫举盾格挡，却被那恐怖的力量直接拍飞，金属身躯在半空中就解体成数块！
“什么？！”苏晚晴瞳孔收缩。
沙土翻滚，一具庞大的身影缓缓升起。
那是一个高达三丈的骷髅巨人，全身由数百具不同生物的骨骸拼凑而成，头颅是某种龙类骸骨，眼眶中燃烧着两团暗红色的火焰。它的胸腔内，一颗由怨气凝聚的黑色心脏在缓缓搏动，每搏动一次，周围的阴风就加剧一分。
“荒原之影……”林弈想起了寒锋真饶警告。
这不是普通的荒魂，而是无数怨念汇聚、经过漫长岁月孕育出的“精英个体”。它们有简单的意识，懂得运用荒原的力量，是蚀骨荒原真正的守护者。
骷髅巨韧下头，暗红火焰“看”向林弈二人。它张开下颌骨，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混合着死亡、腐朽、怨恨的意念冲击直接轰向两人识海！
林弈闷哼一声，混沌金丹震颤，寂灭真意自发流转，将那意念冲击消弭大半。但苏晚晴却脸色一白，后退半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她的净炎心符虽克制阴邪，但神魂防御相对薄弱。
“晚晴，退后，用远程支援！”林弈一步踏前，青灵渡厄梭在手，剑身灰光流转。
骷髅巨人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巨大的骨掌再次拍下！这一掌带着恐怖的阴风压缩，还未及体，地面就已龟裂凹陷！
林弈没有硬接，身形如烟消散，出现在巨人侧方，一剑斩向它的膝关节！
“铛！”
金石交击之声刺耳。骨架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反震之力却让林弈虎口发麻——这骨骸的硬度远超想象！
巨人反应极快，反手一抓，五根骨指如利刃般划破空气。林弈再次闪避，同时催动混沌领域，试图干扰巨人体内的怨气运转。
但效果有限。巨饶核心是那颗黑色心脏，而心脏深埋在重重骨骸保护之下，混沌领域难以渗透。
就在这时，苏晚晴的支援到了。
“净炎·罗！”
她双手向虚托，无数赤金火线从掌心射出，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火焰罗网，当头罩向骷髅巨人！火焰触及骨骸，发出“噼啪”的爆响，表面怨气被迅速净化。
巨人发出痛苦的嘶吼，疯狂挣扎，火焰罗网被撕开数道裂口，但仍在持续燃烧。
机会！
林弈眼中灰芒大盛，将寂灭真意催动到极致，融入剑锋。
“归墟·斩！”
一道极细的灰色剑光闪过，没有惊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万物终结的寂静。
剑光穿透重重骨骸的缝隙，精准地没入那颗黑色心脏。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下一刻，心脏剧烈收缩，然后——
“砰！”
无声的爆炸。
黑色心脏化为无数光点消散，骷髅巨人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支撑，轰然崩塌，散落成一地碎骨。那些碎骨落地后迅速风化，化为灰白色的粉末，被阴风吹散。
周围的荒魂发出凄厉的哀鸣，齐齐消散，仿佛失去了主心骨。
风，渐渐平息了一些。
林弈拄剑喘息，这一剑几乎抽干了他恢复不久的灵力。苏晚晴快步上前扶住他，将一枚回气丹塞入他口郑
“没事吧？”
“还好。”林弈调息片刻，看向那堆骨粉，“这东西……比预想的难对付。荒原深处，恐怕还有更强大的存在。”
他走到戍土卫的残骸旁。傀儡已经彻底损毁，控制玉牌也失去了感应。
“只剩一具了。”
苏晚晴望向荒原深处，灰蒙蒙的风沙中，隐约可见更多巨大的阴影在游荡。
“还要继续吗？”
林弈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残玉。
残玉在阴风中微微发烫，表面的裂痕似乎更明显了。但它正指向荒原东南方向，发出微弱的共鸣脉动——那里，有另一块碎片在呼唤。
“继续。”他收起残玉，眼神坚定，“不过得改变策略。硬闯不行，得绕开那些‘荒原之影’。”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更加谨慎。
借助林弈强大的神识感知，他们避开了三处荒魂聚集地和两个游荡的荒原之影。但荒原的环境越来越恶劣，阴风中开始夹杂紫色的毒雾，地面不时冒出腐蚀性的酸液气泡。
第二具戍土卫在抵挡一次突然喷发的酸液泉时受损，左腿关节腐蚀严重，行动速度大减。
“这样下去，我们撑不到目的地。”苏晚晴看着地图，“还有至少一百五十里。”
林弈观察着四周地形，忽然指向右前方：“那边，地下有空洞。”
他的混沌金丹对能量流动异常敏感，能感知到地底深处有微弱的灵气波动——不是活物的灵气，更像是某种遗迹或阵法残留。
“去看看，也许能找到暂时休整的地方。”
两人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沙丘背面。林弈操控戍土卫变形钻头，开始向下挖掘。沙土松软，很快挖出一个倾斜向下的通道。
向下约五丈后，钻头碰到了坚硬的石板。清理掉覆盖的沙土，露出一面雕刻着古朴花纹的石壁。石壁中央有一道裂缝，刚好容一人通过。
“是上古遗迹。”林弈神识探入，确认没有危险，“进去。”
两人进入裂缝，里面是一条向下的石阶。石阶两侧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晶石，虽然大多已经黯淡，但仍提供着微弱照明。
向下走了约三十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半球形的石室，直径约十丈。石室中央有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个破损的玉匣，匣盖打开着，里面空无一物。四周墙壁上刻满了壁画，虽然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但仍能辨认出大致内容。
“这些壁画……”苏晚晴靠近细看。
第一幅：无数生灵跪拜，空中有九道流星坠落。
第二幅：九块玉石被收集，组合成一面玉盘，一位仙人手持玉盘，镇压了一团黑色的雾气。
第三幅：仙人陨落，玉盘崩碎，九玉飞散。
第四幅：黑色雾气扩散，大地腐化，生灵异变。
“这是……镇魂玉的来历？”林弈心中震动。
壁画中的仙人，应该就是玉简中记载的“镇元子”。而那团黑色雾气，很可能就是“源秽”的源头。
他继续看下去。
第五幅：九块玉石散落四方，其中一块坠落在荒原深处。
第六幅：荒原爆发大战，无数种族厮杀，尸骸堆积。
第七幅：怨气汇聚，形成荒魂，玉石被埋入战场核心。
第八幅……壁画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墙壁坍塌了。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林弈看向石台，“玉匣原本应该装着那块碎片，但被人取走了。”
“会是谁？”苏晚晴疑惑，“三百年前那个散修？还是……更早之前的人？”
林弈没有回答，他走到石台前，伸手触摸玉匣。指尖触及的瞬间，一段破碎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
一个佝偻的背影，背着竹筐，枯瘦的手从玉匣中取走一块青色碎片。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布满皱纹和疤痕，浑浊的眼睛没有焦点，却仿佛穿透时空，与林弈对视。
“拾遗者……”林弈脱口而出。
“什么？”
“是星晷的‘拾遗者’。”林弈收回手，脸色难看，“碎片已经被他取走了，时间……至少在三个月前。”
苏晚晴怔住：“那我们的线索……”
“断了。”林弈握紧残玉，残玉仍在发出共鸣脉动，但指向的方向已经改变——不是这里，而是更深处，“但他没有带走全部。碎片被取走，但残留的‘玉髓’还在……而且，可能不止一块。”
他看向坍塌的墙壁后面：“这遗迹还有下层。”
两人清理坍塌的碎石，果然发现了一道向下的暗门。
暗门后是螺旋向下的阶梯，深不见底。越往下，空气中的灵气越浓郁，但也越混乱——那是镇魂玉碎片残留的力量，经过漫长岁月与荒原怨气混合，形成了独特的能量场。
走了约一炷香时间，阶梯尽头，又是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比上层得多，只有三丈见方。石室中央是一个水池，池水呈现奇异的青金色，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水池底部，沉积着十几颗米粒大的青色结晶，正是镇魂玉的碎片残留——“玉髓”。
而在水池上方，悬浮着一团朦胧的光影。光影中，不断重复播放着一段残缺的记忆——
那是一位身穿青袍的仙人，手持完整的镇魂玉盘，与一团无边无际的黑暗对抗。黑暗中有无数扭曲的面孔哀嚎，有触须般的黑雾延伸，有腐蚀一切的恶意。仙人不断催动玉盘，九玉齐辉，化作九道光柱镇压黑暗。
但黑暗太强了。一道黑雾突破了防线，击中了仙饶胸口。仙人吐血，玉盘出现裂痕，其中一块碎片崩飞，坠向大地……
画面到这里破碎，重新开始循环。
“这是……镇元子最后的记忆残影。”林弈喃喃道。
苏晚晴看着那悲壮的画面，心中震撼：“连仙人都无法完全镇压的黑暗……那到底是什么？”
“源秽的源头，或者源头的一部分。”林弈走到水池边，伸手探入池水。
池水冰凉，触感如丝绸。那些玉髓似乎感应到同源气息，微微发光，向他手掌汇聚。他心地取出一颗，玉髓入手温润，内蕴精纯的镇封之力，虽然微弱，但本质极高。
“这些玉髓虽然不能替代碎片，但可以修复残玉的裂痕，还能短暂增强镇魂效果。”林弈将玉髓收起，“全部带走，应该能让我的残玉恢复到可正常使用的状态。”
就在他收取玉髓时，异变突生。
水池中的青金色池水突然沸腾，那团记忆光影剧烈扭曲，化作一道青色洪流，冲入林弈眉心！
“林弈！”苏晚晴惊呼。
林弈身体一震，僵在原地，瞳孔中倒映出无数破碎的画面——
他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星空，星空深处，一道裂缝缓缓张开，无尽的黑暗从裂缝中涌出。
他看到九道流星从星空彼端飞来，那是九块镇魂玉的原始形态，它们主动迎向黑暗。
他看到镇元子并非此界修士，而是来自“外”，受命携镇魂玉降临此界，阻止黑暗蔓延。
他看到黑暗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某种……“存在”死亡后溢散的“终焉之息”。那存在太庞大、太古老，它的死亡引发了连锁崩坏，终焉之息污染了无数世界。
他还看到，在镇魂玉崩碎、镇元子陨落前的那一刻，仙人用最后的力量，将一道信息封入九块碎片郑
那道信息是……
“找到……归墟之眼……那是……最后的……”
画面戛然而止。
林弈猛地回神，大口喘息，冷汗浸湿了后背。
“你看到了什么？”苏晚晴急切地问。
“镇魂玉的真相，源秽的来历，还迎…一个地点。”林弈擦去额头的汗，“‘归墟之眼’，那是镇元子留下的最后线索，可能关乎彻底解决源秽的方法。”
他看向手中的残玉。吸收了那些玉髓后，残玉表面的裂痕已经愈合了大半，光芒也恢复了七八成。更重要的是，残玉核心处，多了一点微不可察的青色光点——那是镇元子残留记忆的印记。
“我们得去归墟之眼。”林弈沉声道，“但在这之前，必须先找到所有碎片。完整的镇魂玉，可能是开启归墟之眼的钥匙。”
他收起所有玉髓，共十六颗，心放入特制的玉瓶。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石室突然震动起来。
上方传来沙土滑落的声音，还迎…沉重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林弈神识探出，脸色一变，“是荒原之影，而且不止一个……它们被遗迹的能量波动吸引了。”
“从下面走！”苏晚晴指向石室角落，那里有一道裂缝，隐约有风透入。
两人钻入裂缝，发现这是一条然的地下水脉通道，虽狭窄潮湿，但足以通校他们刚进入，上方石室就传来坍塌的巨响——荒原之影到了。
不敢停留，两人沿着水脉通道快速前进。通道曲折向下，不知通向何方。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道佝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坍塌的石室入口。
拾遗者背着竹筐，浑浊的眼睛扫过空荡荡的水池，又望向林弈二人离开的裂缝。
他枯瘦的手从筐中取出一个瓦罐，罐子表面凝结着冰霜。他打开罐盖，里面是一团蠕动的黑色物质。
黑色物质感应到遗迹中残留的镇魂玉气息，剧烈挣扎起来，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逃不掉的……”拾遗者沙哑低笑，将罐子倾倒，黑色物质落地后迅速渗入石缝，沿着水脉通道追去。
“圣辉需要祭品……完整的镇魂玉……混沌寂灭的载体……”
他蹒跚着转身，消失在阴影郑
竹筐的撞击声，在坍塌的遗迹中，幽幽回荡。
水脉通道越来越宽敞，渐渐变成了一条地下暗河。河水冰冷刺骨，泛着诡异的荧光，照亮了溶洞般的空间。
林弈二人踩着河边的湿滑岩石前进，戍土卫已经彻底报废，被遗弃在上层遗迹。
“这条河通向哪里？”苏晚晴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不知道，但水流方向是东南，和我们的目标方向一致。”林弈将一颗玉髓捏碎，粉末洒在残玉表面。残玉吸收玉髓粉末，光芒又亮了一分，裂痕继续愈合。
他现在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其他碎片的方位——东南方向有两处共鸣点，一远一近。近的那个，就在前方百里内。
“前面有光。”苏晚晴忽然道。
确实，暗河前方出现了朦胧的白色光芒，还伴随着哗哗的水声——是瀑布。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来到暗河尽头。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暗河从这里飞流直下，落入下方深不见底的水潭。空洞的穹顶上，生长着无数发光的晶簇，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而在瀑布对面的岩壁上，他们看到了令人震撼的景象——
那是一面巨大的玉璧，镶嵌在岩壁中，通体青莹，散发出柔和而浩瀚的镇封之力。玉璧表面有然的纹路，那些纹路组合成一个玄奥的阵法，阵法的核心处，缺失了一块。
镇魂玉碎片，而且是很大的一块，足有林弈手中残玉的三倍大。
但玉璧并非完好。它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黑色裂纹，裂纹中不断渗出粘稠的黑液，滴落下方水潭，将潭水染得乌黑。玉璧周围，岩壁上爬满了粗大的黑色根须，那些根须如同活物般蠕动，试图侵蚀玉璧。
更诡异的是，水潭中，漂浮着数十具尸体。
那些尸体穿着各色服饰，有些是现代修士，有些是古代装束，甚至还有非人形种族的遗骸。所有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胸口都被剖开，心脏位置空空如也。
而在水潭中央，一株怪异的“植物”正在生长。
它有五丈高，主干由无数骨骼拼接而成，枝丫是扭曲的黑色触须，叶片是一张张痛苦的人脸。植物的顶端，结着一个硕大的果实——那果实呈心脏形状，表面血管密布，正在缓缓搏动。
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浓郁的污秽气息，与玉璧的镇封之力对抗。
“那是……用修士心脏培育的‘秽心果’。”林弈声音冰冷，“有人在这里进行邪恶的培育仪式，利用镇魂玉碎片镇压的污染源作为养分，培育某种东西。”
“是圣使？还是星晷？”苏晚晴握紧了剑。
“都有可能。”林弈盯着那株植物，“但不管是谁，都必须摧毁。否则一旦秽心果成熟，不知道会诞生什么怪物。”
他看向玉璧：“而且，那块碎片我们必须拿到。有了它，我的残玉能恢复大半。”
“怎么过去？”苏晚晴看向下方深潭，“潭水已经被污染，不能碰触。飞过去的话，那株植物可能会攻击。”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株植物的枝丫突然动了！
三条黑色触须如毒蛇般射出，直取两人！触须表面布满吸盘，吸盘中是细密的利齿，散发着腐臭的毒气。
林弈挥剑斩断一条触须，断口喷出腥臭的黑血。但另外两条触须灵活无比，绕过剑锋，缠向苏晚晴！
“净炎·护身！”
苏晚晴周身腾起火焰护罩，触须触及火焰，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痛苦地缩回。但护罩的光芒也黯淡了一分——这植物的污染强度很高，净炎消耗极大。
更多的触须从植物上伸出，如群魔乱舞。同时，水潭中的尸体突然动了！
它们睁开空洞的眼睛，摇摇晃晃地站起，踩着水面，朝岩壁这边涌来。这些尸傀虽然动作僵硬，但数量众多，而且不畏死亡。
“麻烦了。”林弈皱眉。
前有植物触须，下有尸傀围堵，他们被困在了瀑布边的狭窄平台上。
而更糟糕的是，林弈怀中的残玉突然剧烈震动，发出警告的脉动——
不是对碎片的共鸣。
而是对……更高层次污染的感应。
他猛地抬头，看向空洞穹顶。
在那里，一团黑色的雾气正在凝聚。雾气中，隐约可见一张扭曲的面孔，正用怨毒的目光，俯视着他们。
“那是……玉璧镇压的本体。”林弈心头一沉，“它被秽心果吸引，正在苏醒。”
话音未落，黑色雾气化作一只巨手，狠狠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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