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宗后山，镇秽司临时驻地。
是驻地，其实只是一座清幽的院，三间竹屋围成一个“品”字，院中有石桌石凳，一株老槐树亭亭如盖。簇原是某位隐退长老的清修之所，如今暂拨给林弈二人使用。
“这令牌权限不。”
苏晚晴将身份令贴在额头，神识探入，眼前立刻浮现出复杂的列表和信息流。令牌内嵌微型阵法，与各派库房相连，可以查询可调用物资、发布任务、查阅部分机密档案。
“定额灵石每月三百枚，筑基期丹药十瓶，符箓材料二十份，还可申请特殊法器。”她一项项读着，“任务发布权，可征调炼气期弟子不超过五人，筑基期不超过两人。紧急情况下，可向附近各派据点求援。”
林弈坐在石凳上，正翻阅那枚关于镇魂玉的玉简。
玉简内的信息很零碎，大多来自上古残篇、宗门秘闻和修士游记。有些记载甚至自相矛盾，但综合来看，关于“镇魂玉”的几个核心特征逐渐清晰：
第一，镇魂玉非此界之物，据传来自“外”，其材质特殊，可承载大道符文。
第二，完整的镇魂玉共九块，组合后能形成“九宫镇魂大阵”，有封锁地、镇压万邪之效。上古时期曾有完整传承，但不知何故，九玉流散，传承断绝。
第三，镇魂玉对“魂体异常”“意志污染”“本源畸变”等状态有特殊克制，但对正常生灵几无影响——这也解释了为何林弈长期佩戴却无不适。
第四，上古末期，曾有一位号“镇元子”的大能持完整镇魂玉，封印了一处“万秽之源”。但此战后镇元子失踪，九玉崩散，记载语焉不详。
“万秽之源……”林弈手指轻敲桌面，“会不会就是‘源秽’的源头？”
“可能性很大。”苏晚晴坐到他身边，看着玉简投影出的文字，“但这些记载大多残缺，很多关键信息都遗失了。”
林弈点头，收起玉简：“先去库房领物资，然后去黑水沼泽。实践是最好的验证。”
两人来到青崖宗内务堂。
接待的执事是个胖胖的中年修士，看到巡查使令牌后立刻堆起笑容：“林巡查，苏巡查，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林弈递出清单——这是他根据黑水沼泽情报制定的物资需求。
“避瘴丹二十枚，清心符三十张，缚灵网两套，破邪雷珠五颗……”执事一边清点一边念叨，很快将物品备齐，装进两个储物袋，“都在这里了。另外，库房新到一批‘金光破障符’，对破除阴邪幻障有奇效，要不要带上几张？”
“来十张。”
“好嘞！”执事麻利地取符，压低声音道，“林巡查，有件事得提醒您。黑水沼泽那地方……有点邪门。前几日有弟子回报，在沼泽边缘看到过‘鬼打墙’，明明直走的路线，绕了半又回到原地。您二位心些。”
林弈眼神微凝：“多谢告知。”
离开内务堂，苏晚晴轻声道：“鬼打墙？是自然形成的迷阵，还是……有东西在作祟？”
“去了就知道。”
黑水沼泽位于青崖宗东南二百里，是一片常年笼罩在灰黑色瘴气中的湿地。簇水系复杂，泥沼遍布，毒虫滋生，寻常修士很少踏足。
按照厉寒情报的标记，污染节点在沼泽深处一片名为“腐骨潭”的区域。
两人御剑低飞，穿越外围的稀树沼泽地带。越往深处，瘴气越浓，光线越暗。空气中弥漫着腐殖质和某种甜腥混合的气味，闻之令人头晕。
“瘴气有毒。”林弈服下一枚避瘴丹，又将一枚递给苏晚晴，“运转灵力护住口鼻。”
苏晚晴点头，周身泛起淡淡的净炎灵光，将靠近的瘴气无声净化。
飞行约半个时辰后，前方景象突变。
树木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乌黑发亮的水面，水面漂浮着厚厚的绿藻和腐败的植物残骸。有些地方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每次破裂都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心水下。”林弈提醒，“黑水沼泽有一种‘腐骨鳄’，擅长潜伏突袭。”
话音未落，左侧水面突然炸开！
一道黑影如箭般射出，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口，直咬苏晚晴腿！那鳄身长近丈，浑身覆盖着黑甲般的鳞片，双眼猩红，口中喷出的腥气都带着暗绿色的毒雾。
苏晚晴反应极快，脚下飞剑侧移，同时素手一挥，一道赤金火线精准射入腐骨鳄口中！
“嗤——”
净炎入体，腐骨鳄发出痛苦的嘶吼，浑身冒出青烟，重重砸回水中，挣扎几下便不动了，尸体迅速被乌黑的水面吞噬。
“不对。”林弈盯着那处水面，“这鳄鱼眼睛是红的……被污染了。”
寻常腐骨鳄的眼睛是黄褐色，只有被“源秽”侵蚀的生灵，眼瞳才会呈现不正常的猩红。
“看来节点就在附近。”
两人提高警惕，继续深入。又飞行一刻钟，前方出现一片开阔水域——正是腐骨潭。
潭面约百丈方圆，水色如墨，死寂无波。潭心处，隐约可见一个旋涡缓缓旋转，漩涡中心不断冒出暗紫色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都有一缕极淡的黑气升腾，融入周围的瘴气郑
“那就是污染节点。”林弈感知着那漩涡散发的阴冷污秽气息，“它在持续释放源秽，污染整个沼泽。”
苏晚晴皱眉：“怎么净化？用净炎烧？”
“试试看。”
林弈操控飞剑降落在潭边一处稍硬的泥地上。他取出一张金光破障符激活，金色灵光如伞盖般撑开，将两人周围三丈的瘴气暂时驱散。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体内净炎心符全力催动。
“净炎·焚秽！”
她娇喝一声，双掌推出，一道赤金色的火焰洪流呼啸而出，直冲潭心漩涡！火焰所过之处，水面发出“滋滋”的蒸发声，大量污秽黑气被逼出、净化。
然而，当火焰触及漩涡中心时，异变突生！
旋涡骤然加速旋转，潭水如同沸腾般翻滚，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竟将净炎洪流一点点拖拽进去！更诡异的是，旋涡深处传来低沉的、仿佛无数人痛苦呻吟的杂音，直透神魂！
“退！”林弈一把拉住苏晚晴后撤。
净炎洪流被彻底吸入漩涡，消失不见。潭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那漩涡旋转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几分。
“它在吸收净化之力……”苏晚晴脸色发白，“我的灵力被它吞掉了近三成。”
林弈盯着旋涡，混沌金丹微微震颤——这次不是共鸣，而是一种本能的排斥和警惕。
“这节点赢意识’。”他缓缓道，“或者，它连接着某个有意识的污染源。单纯的能量净化，只会被它吸收、转化，壮大自身。”
“那怎么办？”
林弈沉思片刻，从储物袋中取出缚灵网和破邪雷珠：“用物理破坏试试。你用缚灵网困住漩涡，我用雷珠炸开节点核心。”
两人配合默契。
苏晚晴将缚灵网抛向潭心，那网迎风便长，化作一张覆盖十丈方圆的大网，无数银色丝线垂下，将漩涡连同周围水域牢牢罩住！银色丝线触及水面，发出“噼啪”的电弧声，显然对阴邪有克制。
漩涡剧烈挣扎，带动整个潭水翻腾，但一时无法挣脱。
就是现在！
林弈将五颗破邪雷珠全部激活，按照特定方位，同时掷向漩涡中心五个关键节点！
“爆！”
五声闷雷般的炸响几乎同时响起！雷珠内蕴的纯阳破邪之力爆发，形成五团刺目的白色雷光，在水下互相激荡、叠加！
“轰隆隆——”
潭水被炸起数丈高的黑浪，漩涡结构瞬间崩碎！大量污秽黑气从破碎的节点中喷涌而出，却被缚灵网牢牢锁住，在雷光中迅速消弭。
成功了？
林弈刚松口气，脸色却猛地一变！
只见破碎的漩涡深处，并非预想中的潭底淤泥，而是一个……漆黑的空洞！空洞边缘，无数细密的肉芽状触须正在蠕动，触须表面布满眼睛般的斑点，齐齐望向两人！
空洞深处，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
“更多的……净化之力……美味……”
那声音直接响在识海，带着扭曲的愉悦。
紧接着，空洞中射出数十条黑红色触须，速度快得惊人，瞬间穿透缚灵网，卷向两人！
“心！”
林弈展开混沌领域——虽然稀薄，但足以迟缓触须一瞬。他拉着苏晚晴急速后撤，同时挥剑斩断两条最近的触须。
断掉的触须落在地上，竟如活物般扭动，断口处喷出腥臭的黑血，血滴落处，草木瞬间枯萎腐化！
“这不是普通污染节点……”苏晚晴声音发颤，“这是个……‘巢穴入口’！”
触须越来越多，如群蛇乱舞，从空洞中疯狂涌出。更可怕的是，整个腐骨潭的水开始倒灌入空洞，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状旋涡，吸力越来越强！
地面开始震动，潭边泥地龟裂，裂缝中同样冒出黑红色的触须！
“退！先退出沼泽！”林弈当机立断。
但已经晚了。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树木的轮廓拉长变形，空的灰暗瘴气旋转成旋涡，地面变得柔软如沼泽——不，就是沼泽！两人脚下的硬地不知何时已化为泥潭，双腿正在下沉！
“鬼打墙……是巢穴的领域！”林弈立刻明白过来。
那执事的“鬼打墙”，根本不是什么自然迷阵，而是这个巢穴的感知干扰领域！所有进入沼泽深处的生灵，都在不知不觉中被领域影响，最终被引导至腐骨潭，成为巢穴的养料！
苏晚晴试图催动净炎焚尽周围触须，但灵力刚一离体，就被无形的力量吸走大半，火焰威力大减。
“它在吸收所有能量……”她咬牙道。
林弈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不行，这个巢穴的层次远超预估，至少相当于金丹期的污染造物。逃跑也被领域封锁，常规手段无效。
那么……
他看向手中的青灰残玉。
既然镇魂玉克制污染，既然这个巢穴的本质也是“源秽”的具象化……
“晚晴，将所有净炎之力，注入残玉！”林弈低喝，同时将所剩不多的混沌灵力，连同那一丝“归墟生灭”的意境，全力灌注！
苏晚晴毫不犹豫，双掌按在残玉上，赤金火焰汹涌而入！
残玉再次爆发三色光芒，但这次的光芒更加凝实、更加内敛，仿佛不是向外爆发，而是向内坍缩，形成一个微型的“归墟漩伪！
林弈感到残玉变得滚烫，仿佛要融化在掌心。但他死死握住，朝着那不断扩大的空洞，朝着无数触须的中心，用尽全身力气——
“镇！”
不是掷出，而是……按下去！
他竟带着残玉，合身扑向空洞！
“林弈！”苏晚晴失声惊呼。
下一刻，三色光芒彻底爆发。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只有无声的湮灭。
以残玉为中心，一个直径三丈的灰金色球体瞬间展开。球体内，时间、空间、能量，一切都在归墟——触须化为飞灰，黑血蒸发，空洞边缘的肉芽触须寸寸崩解，连那满足的叹息声都戛然而止，转为凄厉的尖啸！
球体持续了三息。
三息之后，光芒敛去。
腐骨潭恢复平静。空洞消失，触须无影无踪，连那乌黑的潭水都变得澄清了几分。只有潭边龟裂的泥地和枯萎的草木，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林弈半跪在潭边，手中残玉光芒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新的裂痕。他脸色惨白，嘴角溢血，混沌金丹的裂痕扩大，旋转近乎停滞。
“你疯了！”苏晚晴冲过来扶住他，声音带着哭腔，“万一残玉撑不住，万一你被拖进去……”
“但它撑住了。”林弈勉强笑了笑，“而且，我看到了……巢穴下面的东西。”
他在归墟湮灭的那三息里，透过残玉的共鸣，感应到了空洞深处的景象——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巢穴。
而是一个……庞大的、如同蜂巢般的立体结构。无数类似的空洞连接着沼泽地下深处的一个核心。那个核心，是一团不断搏动的、由血肉、骨骼、植物根系和矿物混合而成的巨大肉瘤。
肉瘤表面，镶嵌着半张人脸。
那张脸，苏晚晴很熟悉。
是血煞岭主。
“他没死透。”林弈喘息着，“或者，他的尸体被污染节点捕获，变成了巢穴核心的一部分。这个巢穴……在孕育什么东西。”
苏晚晴毛骨悚然：“孕育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东西。”林弈服下一枚疗嗓药，“我们得立刻回去报告。黑水沼泽的污染程度，远超情报预估。这已经不是净化节点的问题，而是需要……彻底剿灭。”
他看向手中的残玉。
这一次，残玉的裂痕没有自动修复，光芒也黯淡了许多。显然，连续两次高负荷使用，对它造成了实质损伤。
“得尽快找到其他碎片。”林弈低声自语，“否则下次，它可能真的会碎。”
就在林弈二人离开黑水沼泽后约一个时辰。
腐骨潭上空，空间微微扭曲，三道人影凭空浮现。
正是之前山洞中的星晷成员。
“来晚了。”左侧黑袍人看着潭边残留的归墟痕迹，“镇魂玉残片被使用了，而且……是极高负荷的使用。”
居中者蹲下身，手指抹过一缕尚未完全消散的灰烬：“混沌寂灭之力，净炎心符，再加上残玉本身的镇封道纹……很巧妙的组合。那个林弈，对力量的运用越来越娴熟了。”
右侧黑袍人沉声道：“巢穴核心受损，孕育进程延缓了至少三个月。圣使那边会很不满。”
“不满又如何？”居中者冷笑，“他们的‘血肉通神’计划本就漏洞百出。用污染节点吞噬修士尸体，试图孕育‘伪圣胎’……简直是饮鸩止渴。真正的道路，是收集完整的镇魂玉，开启‘源初之井’，接引真正的‘圣辉’。”
他站起身，望向沼泽深处：“巢穴虽然受损，但核心未毁。让‘拾遗者’过来，收集这里的残骸和污染样本。另外……”
他转向林弈二人离开的方向：“追踪他们。林弈手中的残片已经濒临极限，他一定会主动寻找其他碎片。让他帮我们找到下一块，然后……回收。”
“是。”
三人身影再次淡化。
片刻后，一道佝偻的身影从沼泽阴影中走出。
那是个穿着破烂灰袍的老者，脸上布满皱纹和疤痕，背着一个巨大的竹筐。他的眼睛浑浊无光，走路姿势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他走到腐骨潭边，伸出枯瘦的手，探入潭水郑
掌心裂开一张嘴，贪婪地吮吸着残留的污染能量和血肉碎屑。
“美味……残缺的圣胎……镇魂玉的气息……”
老者喃喃自语，声音如同破风箱。他将收集到的样本心装入竹筐中的瓦罐，封好，然后蹒跚着走向沼泽更深处。
他的竹筐里，类似的瓦罐已有十几个。
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标签。
标签上的字迹扭曲，却清晰可辨：
“阴风峡·投影残骸”
“雾隐泽·祭坛碎片”
“黑水沼泽·圣胎组织”
……
以及最新的一罐，标签上写的是：
“镇魂玉·使用痕迹·混沌寂灭特性”
老者背着竹筐，慢慢消失在瘴气深处。
竹筐随着他的脚步，发出规律的、轻微的撞击声。
嗒，嗒，嗒。
如同死亡的倒计时，在这片被污染的沼泽中，孤独回响。
青崖宗，镇秽司院。
青木真人听完林弈的汇报，眉头紧锁。
“蜂巢结构……血肉核心……孕育未知之物……”他缓缓重复这些词汇，“这与我们之前遇到的污染节点完全不同。以往的节点只是释放污染，而这个……是在‘生产’什么。”
“而且它在吸收净化之力壮大自身。”苏晚晴补充道，“常规净化手段不仅无效，反而有害。”
寒锋真人和百草仙子也在场。寒锋真人冷声道：“必须摧毁。趁它还未完全成熟，集结力量，彻底剿灭。”
“问题是，我们不知道那个‘蜂巢’有多大，核心有多强。”百草仙子沉吟，“贸然深入，风险太高。”
林弈道：“晚辈认为，当务之急有两件事。第一，全面侦查黑水沼泽地下结构，摸清巢穴范围。第二，寻找其他镇魂玉碎片——我的残片已濒临损毁，若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恐无法应对。”
青木真茹头：“侦查之事，交给墨渊真人。他的机关傀儡擅长地下勘探。至于镇魂玉碎片……”
他取出一卷古老的兽皮地图，在石桌上展开。
“这是云梦大泽的古地图，标记了一些上古遗迹和险地。”青木真人手指点向其中一处，“根据联盟记载，三百年前，曾有一位散修在‘蚀骨荒原’深处，见过类似镇魂玉的碎片发光。但他未能靠近，据是被‘荒原之影’守护。”
“蚀骨荒原……”林弈记下这个名字。
“那地方很危险。”寒锋真人警告，“终年刮着蚀骨阴风，地面布满毒沼，还有各种因上古战场残留怨气形成的‘荒魂’游荡。便是金丹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
“但镇魂玉必须找。”林弈坚定道，“晚辈愿前往。”
青木真人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和残玉上的裂痕，最终点头：“可。但需做好万全准备。七日后出发，这七日你专心疗伤，我会让百草仙子为你调配修复神魂的丹药。”
“多谢真人。”
接下来的七，林弈几乎足不出户。
百草仙子亲自送来“养神丹”和“补膏”，前者温养神魂，后者修复金丹裂痕。苏晚晴则每日为他护法，同时整理前往蚀骨荒原所需的物资。
林弈的恢复速度超出了所有饶预期。
第三日，混沌金丹的裂痕便已愈合大半，旋转速度恢复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那丝“归墟生灭”的意境，也在修复过程中与金丹更深层次融合。
第五日，林弈的神魂创伤基本痊愈，且神识范围扩大了近三成，感知更加敏锐。
第七日清晨，林弈结束最后一次调息，睁开眼时，眸中灰光流转，深邃如渊。
“感觉如何？”苏晚晴端来灵茶。
“因祸得福。”林弈接过茶盏，“这次极限催动，反而让我的混沌金丹完成了一次‘淬炼’。现在金丹更加稳固，能承载的寂灭真意也更多了。”
他看向手中的残玉。
经过七日温养，残玉表面的裂痕没有扩大，但也没有修复。它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虽然还能用，但已脆弱不堪。
“必须找到下一块碎片。”林弈轻声道。
苏晚晴点头：“物资已备齐。按照青木师伯的建议，我们还从千机阁兑换了两具‘土行傀儡’，用于在荒原中探路和抵御阴风。”
“好。”林弈起身，望向东方——那是蚀骨荒原的方向。
窗外，晨光熹微。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蚀骨荒原深处，一双浑浊的眼睛，正透过漫风沙，望向青崖宗的方向。
那双眼睛的主人背着一个竹筐，筐中的瓦罐轻轻碰撞。
最新的一罐上，标签已经写好：
“蚀骨荒原·镇魂玉碎片·预计回收时间：三十日内”
老者咧开嘴，露出残缺的牙齿，无声地笑了。
风沙呼啸，淹没了他佝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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