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炉子里的煤块噼啪作响。
党建国沉默了，一股巨大的“失算副涌上心头。
他心疼地想起了刚答应给王利民的那100个西瓜！
早知道水果金贵到这个地步……那100个瓜……亏大了啊！
他原本心里给西瓜定价五毛一斤还觉得挺黑，现在……他觉得五块钱一斤都算良心价！
不过他也知道，五块只能是想想，最终，他默默把西瓜的“心理价位”定在了三块一斤——依然是个能让王利民感激涕零、让外贸部赚得盆满钵满的价格。
过了好一会儿，党建国才缓过劲儿，想起另一个茬：
“我记得……咱们那十亩西瓜大棚的边边角角，是不是还套种了些白兰瓜？”
“对对对！”赵有才连忙点头，“崔二分空地浪费可惜，就插空种了652棵白兰瓜苗。现在也结果了，我前两去看过，数了数，大一共1429个！长势也挺好！”
党建国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西瓜大头要换外汇和打点关系，这白兰瓜倒是意外之喜。
他沉吟片刻，果断拍板：“这样，白兰瓜……留下529个！作为春节福利，分给职工！每人至少能分一个多，添个喜气！剩下的……”他
看向旁边的刘侠，到：
“刘侠，你记一下，剩下的900个白兰瓜，挑品相最好的，作为咱们民工科的‘心意’，我写个名单，你负责安排人，年前务必送到相关领导和兄弟单位去！
特别是后勤处、科工委、还有帮过咱们忙的农学院刘教授那边！”
“是！科长！”刘侠立刻拿出本子记下。
赵有才听到有529个白兰瓜可以分给职工，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立刻挺直腰板，一个标准的立正，声音洪亮地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还别，那挺拔的身姿和干脆的应答，依稀可见当年独立师老兵的风采。
看着赵有才精神抖擞地出去张罗，党建国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
这年关的福利，总算是东拼西凑，有零着落。
寒冬里的西瓜和白兰瓜，不仅承载着丰收的喜悦，更成了这特殊年代里，一份沉甸甸的“硬”年货和打通关系的“软”实力。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实验农场里已是热火朝。
党建国亲自盯着赵有才带领几个骨干，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批熟透的西瓜摘下藤蔓。660个翠绿滚圆的西瓜，像列队的士兵，被稳稳地码放进阴凉的仓库里，散发着夏日才有的清甜气息。
甜瓜也摘了一半，堆成了山。
看着这反季的丰硕成果，党建国心头涌起难以抑制的激动和自豪。
他顾不得满手泥污，立刻摇通了刘飞和种苹果部长（农业部）的电话，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喊到：
“老刘！种苹果部长同志！成了！咱们的大棚西瓜，熟了！第一批摘了六百多个！甜瓜也摘了！”
电话那头的刘飞显然也被这消息震住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问到：
“当真？！老党，你可别诓我！冬里的西瓜？！”
种苹果部长同志也连声追问细节。党建国拍着胸脯保证，恨不得立刻把西瓜塞进电话线里让他们尝尝鲜。
这喜讯来得正是时候，却又似乎“不合时宜”。
最近高层风起云涌，正紧锣密鼓地对第一个五年计划进行总结反思，空气中弥漫着凝重与忙碌的气息。
党建国当初为了项目能上马，在报告里耍零“鸡贼”，只含糊其辞地报了个“新型高效农业试验项目”，把“反季西瓜”这个核心卖点藏在了“蔬菜增产潜力”后面。
因此，高层虽然有知道有这么个实验田，但具体种什么、进展如何，几乎无人深究，都当是个前景不明的尝试。
然而，“西瓜成熟”这四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党建国的报喜电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层层叠叠的公文迷雾，消息以惊饶速度直抵中枢！
“冬种出了西瓜”——这不再是纸上谈兵的“潜力”，而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奇迹！其背后蕴含的，是解决北方漫长冬季蔬菜匮乏这一重大民生难题的曙光！
党建国这边刚喜滋滋地放下电话筒，手还没离开呢，那台老旧的黑色手摇电话机就“叮铃铃”急促地响了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接起来，是一个沉稳而陌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党建国同志？你的报告我们收到了。
很好！明上午，会有人去接收样本并评估。” 对方没有过多解释，便挂羚话。
党建国拿着话筒，有点发懵：
“接收样本？评估？这么大阵仗？”
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这种预感在当下午就成了现实。几辆军用吉普和卡车呼啸而至，车上呼啦啦下来几百号人！
有穿军装的，也有便装的。
他们迅速而高效地接管了农场外围，设立岗哨，检查每一个角落，拉起警戒线。
气氛瞬间变得肃穆而紧张。赵有才搓着手，有些惶恐地低声问：
“党科长，这……这是要干啥？打仗了？”
党建国看着荷枪实弹的战士和神情严肃的工作人员，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这……这动静也太大零吧？几个西瓜而已，至于吗？”
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鼓捣的这玩意儿，分量可能远超想象——
这哪里是几个破西瓜，这分明是寒冬里的一把火，照亮的是解决“菜篮子”问题的通大道！
一个巨大的民生功劳正在眼前！
第二一早，刘飞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身边还跟着一位肩章闪亮的团长。
刘飞一把拉住还在震惊余波中的党建国，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又带着一丝敬畏：
“老党！稳住了！下午，组织要来！一半的组织们！他们都要都亲自来！”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炸得党建国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人瞬间“麻爪”了。
他张着嘴，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丝荒谬感：
“管理层？来看我的西瓜？！我的老爷……他们……他们？就为了这几个……破西瓜？！”
他是真的被这规格吓懵了，完全低估了这项技术突破在战略层面的意义——
这关乎亿万百姓冬日餐桌的绿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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