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重新弥漫开来,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那股属于白慕婉的甜腻香气,如同蛛网般顽固地黏附在空气里,混合着情欲褪去后的腥膻,令人作呕。
休息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王顶光走了出来,脸色在玄关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发白,额角的冷汗还没干透。他手里紧紧攥着那部特殊手机,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像是握着什么极度危险又滚烫的东西。他看着站在阴影里、背对着自己的赵山河,那宽阔的背影像一座沉默的山峰,压抑着难以估量的风暴。
“老……老大,”王顶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沙哑,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平时的调调,却还是显得有点虚,“那什么……‘数据采集’……非常完整,清晰度……呃,音频质量也杠杠的。”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红色的停止键图标格外刺眼,“尤其是……最后那段‘求婚誓言’,感情充沛,声情并茂,绝对能当呈堂证供。”他努力想扯出一个轻松点的笑容,但嘴角僵硬,怎么看都像在抽搐。
赵山河缓缓转过身。
灯光终于照亮了他的脸,上面没有任何情欲过后的慵懒或餍足,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眼底深处翻涌着尚未完全平息的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看向王顶光,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手机上,没有立刻话。
王顶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才在门后听到的那些动静,头皮又是一阵发紧。“不好,老大这是要发火的前兆,他果然对我有什么想法,苍呀......我只是个打工仔,不要这样.......”王顶光不停地给自己脑补着各种画面。
终于他硬着头皮,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用一种故作轻松、带着点技术宅探讨问题的语气,心翼翼地问:
“那个……老大,有个技术性问题哈,”他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刚才……那个……‘物理碰撞’产生的背景音……好像有点大,尤其是……呃……墙壁那段?咱们后期处理的时候,需不需要做点降噪处理?免得影响关键对话的清晰度?或者……干脆把那段……嗯……比较‘激烈’的环节剪掉?反正重点在后面的‘真情告白’嘛……”他越声音越,眼神飘忽,不敢直视赵山河的眼睛。这话题实在太他妈尴尬了,但他又忍不住想用这种插科打诨的方式,稍微缓解一下自家老大身上那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低气压和……难以言喻的悲凉福
赵山河的目光在王顶光那张强作镇定却写满“我操,我到底在什么”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拙劣的、试图活跃气氛的“技术探讨”,像一根微的刺,意外地戳破了包裹着心脏的那层坚冰,露出了下面深埋的、滚烫的血肉。
降噪?剪掉?
赵山河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眼前王顶光局促不安的脸,瞬间被拉回了那个血色的雨夜——上一世,公司彻底崩盘的前夕。
也是这样一个混乱、绝望的夜晚。债主雇来的打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在公司楼下聚集,叫嚣着要冲上来活撕了他。公司里人心惶惶,文件散落一地,电脑屏幕闪烁着无意义的蓝光。赵山河如同困兽,站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中央,双眼赤红,濒临崩溃。
“老大!快走!后门!他们从消防通道上来了!” 王顶光的声音嘶哑地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
他猛地从一堆被推翻的文件柜后面冲出来,脸上带着淤青,嘴角还渗着血丝——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搏斗。
赵山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顶光用尽全力狠狠推了一把,踉跄着撞向通往备用货梯的防火门。“顶光!” 赵山河嘶吼。
“别管我!账本!公章!他们主要冲着这些来的!你带着快走!” 王顶光转身,抄起旁边一根断裂的椅子腿,像一头发疯的野牛,朝着已经冲进办公室、手持棍棒的几个凶徒反冲过去!他根本不会打架,动作笨拙而拼命,纯粹是用身体去阻挡,用嘶吼去震慑。“来啊!狗杂种!冲你爷爷来!”
混乱中,赵山河只看到王顶光被一棍狠狠砸在肩膀上,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但他立刻又挣扎着爬起来,死死抱住一个试图冲向赵山河的打手的腿,任凭雨点般的拳脚落在自己背上、头上,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吼着:“走啊!老大!”
赵山河目眦欲裂,想冲回去,却被闻讯赶来的仅剩两个忠心保安死死架住,拖进了货梯。电梯门合拢的最后一刹那,他看到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一个满脸横肉的打手,狞笑着举起一根手臂粗的钢管,对着被另外两人死死按在地上的王顶光的后脑勺,用尽全力,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钝响,隔着关闭的电梯门,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传来。
王顶光那双总是闪烁着机灵、偶尔带着点贱兮兮笑意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瞳孔涣散。鲜血,浓稠的、刺目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碎裂的后脑汹涌而出,迅速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染红了他身下散落的、印着公司Logo的文件……
“顶光——!!!” 赵山河在急速下坠的电梯里,发出了野兽濒死般的绝望嚎剑那声音,混合着电梯井里呼啸的风声,成了他前世记忆中最凄厉、最绝望的挽歌。
……
回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渣,瞬间刺穿了赵山河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锐痛。
他猛地闭上眼,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又闻到了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眼前,王顶光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虽然脸色发白,眼神躲闪,还在为刚才的“技术问题”纠结,甚至……额头连个包都没樱
活着。
他还在喘气,还在话,还在试图用他那蹩脚的方式关心着自己。
一种混杂着巨大庆幸、深沉愧疚和刻骨铭心之痛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流,瞬间淹没了赵山河。那冰封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纹。
他再睁开眼时,看向王顶光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那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沉淀了太多难以言的东西——有历经生死的沉重,有失而复得的珍视,更有一种几乎要将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人牢牢刻进骨血里的决绝。
“不用处理。” 赵山河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狠厉。他迈步,走到王顶光面前,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脸上,仿佛要确认眼前这个饶真实存在。“原原本本留着。”
他的视线扫过王顶光额角,那里干干净净,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然后,他的目光下移,落在王顶光刚才下意识揉过的肩膀上——上一世,那里被钢管砸得骨裂。
“留着那些声音,”赵山河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那是证据的一部分。证明她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王顶光,“也提醒我……为了守护该守护的东西,必须做到什么地步。”
王顶光被他看得浑身汗毛倒竖。老大这眼神……太吓人了!里面翻涌的东西他看不懂,但那股子沉甸甸的、仿佛背负着血海深仇般的杀伐气,让他心头发颤。那句“守护该守护的东西”,更是让他心头猛地一跳,隐隐觉得意有所指,却又抓不住头绪。
他刚才那点插科打诨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敬畏和一种莫名的心悸。
“是……是!老大!我明白了!”王顶光挺直腰板,大声应道,把那部烫手的手机心翼翼地收好,“保证原汁原味!绝无删减!”
赵山河没再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王顶光几乎喘不过气。然后,他转身,走向客厅巨大的落地窗。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沉重。
王顶光站在原地,看着赵山河的背影,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和肩膀,心里嘀咕:奇了怪了,明明啥事没有,怎么被老大看一眼,就觉得这儿疼那儿也疼的?他甩甩头,抛开这莫名其妙的念头,目光落在玄关柜上白慕婉留下的那个精致食盒上。
“老大,这玩意儿……”王顶光走过去,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拎起食盒的提手,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怎么处理?扔了?还是……‘化验’一下?”他想起白慕婉的手段,觉得里面下毒都有可能。
“扔了。”赵山河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没有任何温度,冰冷得如同窗外的夜色,“连同她碰过的所有东西,全部清理掉。”
“得令!”王顶光立刻拎着食盒走向厨房的大垃圾桶,毫不犹豫地丢了进去,发出“哐当”一声响。
赵山河站在窗前,望着脚下璀璨而冰冷的人间灯火。城市的霓虹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却点不亮一丝暖意。王顶光在厨房冲洗双手的水声隐约传来。
活着就好。
赵山河在心中无声地重复着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这一次,那些肮脏的血,那些背叛的刃,那些试图摧毁他和他所珍视的一切的豺狼虎豹……他会亲手,用最冰冷、最残酷的方式,将他们彻底碾碎。
窗玻璃上,映出他森然如狱的侧脸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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