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封平原侯,食邑三百,禀俸骊山。
上一个平原侯的称号是曹子建公子吧,难不成这秦渊的文思可与其比肩了?
不管怎么,这是二十年来的第一个实封侯爵,而且封在骊山皇家园林,这等于是圣人自掏腰包给的封赏,可见对其的喜爱和看重。
不过这是高调还是低调呢。
若言其高调,封侯之时,既无满朝官员朝贺之盛景,亦无内廷详加审议之庄重流程。
但若称其低调,却又有宦官沿街传告,一路喧嚣,这般行事,自开国以来尚属首次。
圣人之心难测啊,这是恩宠还是另有他意,真是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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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渊踏着暮色回到府中,院门口的灯笼刚被劂起,昏黄光晕显得格外的朦胧。
他挥手屏退仍在躬身待命的宦官,转头对迎上来的佩兰道:“取五十两银子来,给各位公公路上买杯茶。”
佩兰应声去了。
他便径直穿过抄手游廊,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秋千上。
青石板应该是刚被擦拭过,水渍还没干透,他盯着那团晃动的水影发怔,方才在宫里被宦官们簇新换上的侯服还没换下,金绣流云在暮色里泛着暗哑的光。
“太急了……”他低声自语,喉间泛起一丝干涩。
他清晰的感受到后颈未褪的凉意。
他像只急于开屏的孔雀,将满身华羽抖落得太过张扬,却忘了真正的强者从不是靠聪明示众,而是以藏拙立身。
史书里写的不是很明白么,最早折戟的,永远是那些锋芒毕露,张牙舞爪的人。他们像块上好的璞玉,却因过于耀眼,被人反复打磨。利用,到最后连骨渣都剩不下。
今日那殿上的气氛,此刻回想起来仍让他心头发紧。
姜昭棠那看似随意的调侃,眼底藏着的审视比刀锋还利。
若当时他稍有露怯,或是应对得有半分差池,那把悬在头顶的剑,恐怕真会毫不留情地刺下来。
哪里还谈得上封赏。
“夫君?”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秦渊抬头,见莫姊姝正提着裙摆从月洞门走来。
她大概是刚从内院赶来,脸上的喜色还没褪尽,只是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脚步不由慢了些。
她走到他身边,没多问,只是轻轻挨着他的肩膀坐下,衣料相触的温热漫过来,倒让秦渊紧绷的脊背松了些。
“怎么了?”她关切道。
“夫君封侯,满城皆知,妾身正想恭喜呢。”秦渊侧过头,见她眼里映着灯笼的光,亮闪闪的。
他忽然又有些后怕,低声询问道:“我是不是太着急了?”
莫姊姝伸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陛下今日与你什么了?跟我?”
秦渊便从殿上的对话起,一桩桩得仔细。
末了,他苦笑一声:“今日……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莫姊姝听完,沉思片刻后忽然笑了:“夫君啊,你这个年纪,张扬些才是本分。若十五岁就老气横秋,反倒会让陛下疑你藏着更深的心思。”
“不过你的藏拙,也有道理。就像前日的百家对论,你实在不该那般出挑。旁人眼里,你才十五岁,便是从娘胎里开始读书,也断无可能驳得那些宿儒哑口无言,他们只会觉得,你定是事先得了什么秘辛,经过特殊的训练,或是背后有人指使。”
秦渊缓缓点头,这点他早就明白,但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这世间山门子弟,哪个没有师承,
“可事到如今,再藏也晚了。”莫姊姝抬手,轻轻按在他手背上,“既然锋芒已经露了,索性就让它再亮些。你要让满长安的人都知道,我秦氏是鬼谷高门,所学之深,远非诸子百家能及。”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自豪劲儿:“鬼谷传承凋零至今,下只余一二人,入长安的却只有夫君一人,君上求贤若渴,对鬼谷门人不吝于侯爵犒之,这份贵重,本就该让世人看清。要让他们明白,秦氏不是谁都能招惹的,只能交好,不能为担”
晚风拂过院角的梧桐叶,簌簌作响。
秦渊望着她清亮的眼睛,心头那团混沌忽然散了些。
她这话的极有道理,既然已经站在了人前,与其畏首畏尾怕被猜忌,不如索性立起一面无人敢轻易触碰的旗。
鬼谷的名号,既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莫姊姝见他释怀,福身一礼道:“妾身恭祝夫君封侯。”
秦渊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她搂过来,朝着她那莹润的嘴就亲了下去,夫人似乎也有些情动,双臂绕在了他的脖颈后,动情的回吻起来。
正待秦渊想抱她进房的时候,莫姊姝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娇媚道:“晚些时候吧,您刚获爵,今晚不知有没有客来访呢。”
“你跟个磨饶妖精一样。”
莫姊姝娥眉挑了挑,丹唇微勾道:“敞开大门宴客,今可是个好日子,不仅您要端守中堂,妾身也要回三叔府上一趟。”
“回娘家干嘛?”
莫姊姝为他整理衣襟和玉冠,轻声道:“夫君,妾身也是第一次持家,有许多礼节上的事情不懂,还是得回府上请教请教,将来便不是门户了,免得到时候在什么地方闹了笑话。”
“行,你去吧,别耽误咱们晚上造孩的正事儿。”
莫姊姝哭笑不得,嗔怪的拍了他一下,而后袅袅聘聘的走远。
大门是敞开了,可惜却没什么客上门,都是管事仆役们抬着贵重的礼物上门,各式样金银首饰,玛瑙珍珠,还有珍贵字画典籍,左相送的礼物最是珍贵,居然红玛瑙制成的红珊瑚树,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右相倒是实在,送了一盒刻制官印的金条,不过这金子只能重铸以后才能花用。
秦渊对送来的贺礼照单全收,转头便吩咐佩兰一一登记造册,又吩咐道,谢山长那边牵线递过信的几家,礼物留下。
日后总要往来,不必见外。
其余素无交情的,便按市价折算,打乱了顺序,备上同等价值的回礼送去。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些人情债,他可不想欠。
罢,他扫了眼屋内陈设,如今这府邸刚置下不久,像样的值钱物件实在不多。若府里最贵重的,大抵就是他自己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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