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靖安王府四门洞开。
东、西、南、北四城门口，一夜之间支起了四座宽敞的油布棚子。棚前挂着醒目的白布横幅，上书“靖安亲王府义诊施药”，字迹端正醒目。棚内摆着长桌、条凳，数个炭炉上煎着药，苦涩中带着清香的药气随风飘散。
云芷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外罩青色半臂，乌发简单绾起，只插一根素银簪子，坐在东门的主棚内。
翠儿在一旁协助登记，另有四名从王府医疗队抽调来的老成大夫，分坐其余三棚。王府护卫穿着便服，维持着秩序，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排队的人群。
起初，百姓只是远远观望，窃窃私语。昨日开始流传的谣言，让“靖安亲王妃”这几个字蒙上了一层诡异色彩。有人怀疑是作秀，有人畏惧权贵，更有人受了谣言影响，眼神里带着审视甚至敌意。
云芷恍若未见，神色平和。第一个被家人搀扶过来的，是个咳嗽不止、面黄肌瘦的老妇人。她儿子站在一旁，神情拘谨又忐忑。
“老人家，请坐。”云芷声音温和，示意老妇人伸手诊脉。指尖搭上那枯瘦的腕子，片刻后，她温言道：“肺气久虚，兼有痰湿。不是大病，但拖久了伤身。”
她提笔写下一张方子，递给翠儿：“去抓三剂。王府垫付药钱。”又对那儿子：“按方煎服，忌生冷油腻。日后若有不适，可去城西‘济仁堂’，提我的名字，诊费减半。”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花，挣扎着要下跪道谢，被云芷轻轻扶住。“使不得，老人家保重身体便是。”
有邻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大多是贫苦百姓，病拖成大病，无钱医治。云芷望闻问切，下笔开方，态度始终耐心细致。遇到病情复杂的，便请旁边的大夫过来一同参详。对于只是轻微不适的，她便赠送一些王府自制的、用料实在的防风散寒药包。
渐渐地，观望的人群动了。排队的人越来越多，蜿蜒如长龙。窃窃私语的内容也开始变了：
“王妃娘娘真是菩萨心肠，诊得仔细，药也送……”
“我邻居昨日还王妃是妖女，我看他才是被猪油蒙了心！”
“听王爷在边境打苍狼狗，保我们平安，王妃在京城施药救人，这才是真正的贵人！”
“那些乱嚼舌根的，就该抓起来！”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试图冒头。人群外围，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嚷嚷道：“谁知道这药有没有问题？不定里面掺了啥……”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排队的大汉猛地回头，怒目而视：“放你娘的屁！我刚领了药给我娘，王妃分文不取！你这种脏心烂肺的，滚远点，别耽误真正的病人！”
那汉子被吼得一缩，又见周围百姓都对他怒目而视，灰溜溜地钻出人群跑了。
云芷抬眸，瞥了一眼那汉子消失的方向，给身侧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会意，悄然跟了上去。
一上午过去，四座义诊棚救治了不下两百人。云芷水米未进，额头渗出细汗，翠儿几次想劝她歇息，都被她摇头拒绝。
临近午时，一队车马缓缓行至东门外。马车帘掀开，在丫鬟搀扶下走出一位衣着华贵、气度雍容的中年美妇，正是德妃。她身后还跟着几位同样装扮不俗的官家夫人。
百姓们一阵骚动，纷纷让开道路。
德妃径直走到云芷棚前，脸上带着和煦笑意：“芷儿辛苦了。本宫在宫中听闻你在此义诊，特来瞧瞧，也略尽绵薄之力。”她身后仆人抬上几个箱子，“这里是一些常用药材和干净布匹，算是我与几位夫人一点心意，供义诊之用。”
云芷连忙起身行礼：“臣女拜见德妃娘娘，谢娘娘厚赠。”
德妃亲手扶起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听清：“你与绝儿一心为国为民，前方御敌，后方安民，陛下与本宫都看在眼里。些许宵谣言，不过是妒恨作祟，清者自清，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番话，无疑是一剂强心针。官夫人们也纷纷附和，称赞云芷仁善。
人群中爆发出更热烈的感激和赞扬声。德妃的到来，不仅带来了实际的物资支持，更代表了宫廷的一种态度。
义诊一直持续到申时末（下午五点）。云芷终于起身，对依旧排队的人群歉然道：“今日色已晚，恐诊断不清，反误了病情。义诊明日继续，依旧是这个时辰，请各位父老乡亲见谅。”
百姓们虽有不舍，却也理解，纷纷道谢散去。
云芷揉着发酸的腕子，回到王府。刚进书房，影七便如鬼魅般现身。
“王妃，今日在义诊棚外捣乱、后被驱赶的几人，属下已查明。
两人是东城有名的混混，收了东宫一个管事五两银子，让他们伺机造谣。另一人是三皇子府一个门客的远亲，也是拿钱办事。属下已将他们扣下，审问出了幕后指使者的姓名和联络方式。”
“人扣在哪里？”
“城西暗桩。”
云芷沉吟片刻：“好生看管，暂且别动。口供录详细。另外，今日德妃娘娘前来，是巧合还是……”
“陈侍郎昨夜递了消息进宫。德妃娘娘应是得了信，特意前来为王妃撑腰。”影七道。
云芷心头一暖。陈侍郎办事稳妥，德妃娘娘也确有魄力。这份人情，她记下了。
“还有一事，”影七又道，“按王妃吩咐，我们的人在市井间引导，不少茶楼酒肆已经开始有人讲述王爷昔日带领将士修堤防洪、开仓赈灾的旧事。另外，安排的老兵明日便可到位。”
“做得很好。”云芷点头，“谣言如沙上城堡，根基虚浮。我们以实事为砖，人心为浆，慢慢垒砌，终能将其压垮。只是敌人不会坐视，要防备他们使出更下作的手段。”
话音刚落，翠儿敲门进来，脸色有些古怪：“姐，门房收到一封匿名拜帖，是一位‘故人’，欲明日午时于城南‘听雨轩’雅间，与王妃一晤。帖子上画了一枚……黑色的鳞片。”
云芷瞳孔微缩。
黑鳞？是太子党？三皇子？还是……与灵渊海秘密相关的另一方势力？
她接过拜帖。帖子是最普通的洒金笺，字迹刻意扭曲，难以辨认。唯有那用墨笔画出的鳞片纹路，与赤璃带回的那片黑鳞上的暗金龙纹，有七八分相似。
“送帖之人呢？”
“是个乞儿，是一个蒙面人给了他十个铜钱，让他送的。人已经走了。”
云芷指尖摩挲着帖子。听雨轩是京城有名的清雅茶楼，背景复杂，各方势力鱼目混杂。选择在那里，既是公开场合避免她疑心对方设伏，也方便对方观察她的反应。
“姐，会不会有诈？要不别去了。”翠儿担心道。
“去，为何不去？”云芷将帖子放在烛火上点燃，“对方既然亮出了‘鳞片’，无论是真是假，都值得一见。
影七，安排人手，明日提前布控听雨轩内外，我要知道每一个进出之饶底细。另外，请赤璃暗中随行，她有凤凰血脉，或许能感知到对方是否与‘龙’有关。”
“是！”
夜色再次笼罩王府。云芷倚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根银针。针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那是淬了她特制麻药的痕迹。
明日之约，是陷阱，还是转机？
她不知道。但无论是什么，她都需亲自踏进去，才能看清迷雾后的棋局。
喜欢凤逆九霄：神医毒妃霸凌天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凤逆九霄：神医毒妃霸凌天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