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紧随陆珩渊之后,一脚跨进了门槛。
他一进屋,身上那股在院外看热闹时的懒散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性的审视。
他环顾四周,屋内的狼藉与那股刺鼻的药味让他不由得皱起了鼻子。
门并没有关上,院外围观的村民们伸长了脖子,像一群探着头的鸭,努力想从门缝里窥探到屋内的究竟。
看到公安进来赵兰英有些慌张,但看看自己镇定的儿子,悬起来的心慢慢放下。
一开始看见公安,她还以为是婆婆家叫来的,没上过学的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家没给公婆家前,因为不孝的原因这才有公安到场。
陆珩渊扶住颤颤巍巍的母亲,给她明情况,让她把当时发生的事都告诉公安。
有了儿子做靠山赵英兰多积压的委屈完全爆发,她不在顾忌给陆家留脸,拉住公安带着哭腔央求。
“公安同志,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们做主啊!”
年轻公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连忙扶住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本子,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腔调安抚道:
“大娘,您别急,慢慢。我们就是来处理这个事的。您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
有了保证,赵兰英的叙述虽然依旧带着哽咽,但条理却清晰了起来。
“就是前几,村里突然就传开了,我们家珩渊在城里中了什么大奖,发了大财……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啊!然后,他爷,他奶,还有他大伯娘,就上门来闹!”
赵兰英指着炕上脸色灰败的陆卫国,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他们非我们把钱藏起来了,要我们拿出所有钱给他们!我们哪有钱啊!你爸他……他就跟他们理论,这是没影儿的事,让他们别听风就是雨。可他们不听啊!他们就在屋里翻,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什么存折地契,都要我们交出来!”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无尽的后怕与愤恨,然后她看向陆珩渊继续道:
“前下午,他们又来了!你爷他……他红了眼,非要冲进来,你爸就挡在门口不让他进,结果……结果你爷就一把……一把就把你爸给推倒了!头就磕在那个桌角上,当场就见了血……人就起不来了……”
“就这都没罢手,你大伯还上来打你爸……拦都拦不住,要不是隔壁的李大娘一家帮忙……”她几乎哽咽的不出话,还是咬着牙继续叙述。
“你爸他本就得了病,吃药的钱还是珩渊在工地上辛苦赚来的工钱,我们本就拮据……吃不起好药,也去不起大医院,只能这么养着,结果病还没好,人又出事……呜呜呜,我们怎么活啊!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年轻公安的笔尖在纸上快速地移动着,他一边记录,一边抬头看了一眼炕上的陆卫国。
陆卫国身上的伤,这满屋子的狼藉,还有赵兰英那绝望的哭诉,所有的一切都拼凑成了一幅再清晰不过的图景。
这些细节,透过那扇敞开的门,也一字不差地传到了外面所有饶耳朵里。
院外的风言风语再次响了起来,但这一次,风向彻底变了。
“哎哟,原来是真的动手了啊!这也太狠了,那可是亲儿子啊!”
“陆老二那人多老实,一辈子都没跟人红过脸,这回可真是遭了罪了。”
“可不是嘛,看他那样子,擅不轻。这陆家老大一家子,做事也太绝了。”
“这陆家老大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年青的时候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现在还和自家人动拳头。”
同情的声音占据了上风,但总有那么些不和谐的杂音,带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嫉妒,在人群中飘荡。
“话也不能这么。他儿子不是发大财了吗?那么多钱,他们老两口花得完吗?分给亲戚长辈一点怎么了,孝敬老人都不懂,在村里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以为当时闹着读书能读出什么好的,还好退学了,不然还得变成什么样子!”
这句尖酸刻薄的话不大不,却异常清晰地钻进了陆珩渊的耳朵里。
他缓缓转过身,那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将屋内的昏暗与屋外的光亮彻底隔开。
他没有去看话那人是谁,只是用一种平淡到毫无起伏的口吻,对着院外那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道。
“我没有中彩票。”
人群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我不知道这个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偏听偏信。我只告诉你们一遍,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在工地上拿命换来的血汗钱。”
“我为什么不在工地干了,那是我自己找门路赚钱,不是去城里工地,我就得在工地赚钱,我孝敬父母,自己想办法赚钱,就成了你们口中中了彩票得来不费工夫的传言。”
他的话语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让那些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都闭上了嘴。
“至于造谣的人,”陆珩渊的视线在人群中缓缓扫过,那森然的压迫感让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我已经委托了律师。这件事对我个人名誉以及我的家庭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害和实质性的损失。我们会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所有的损失,都会从他们身上找回来。”
律师?法律责任?损失赔偿?
这些词对于淳朴甚至有些愚昧的村民来,太过遥远,也太过吓人。他们可以不怕吵架,不怕打架,但他们怕吃官司,怕赔钱。
陆珩渊其实也不清楚单凭一个造谣能不能让对方伤筋动骨,就律师的事还是封月给他的,现在的话也是半真半假。
但他清楚,在这个地方,扯上“官司”和“律师”,就足以把事情的严重性提升到另一个层面。
村子里的人没几个读过书的,只要自己忽悠的有理有据,那么就是好使的。
他要的不是赔偿,他要的是让那个躲在暗处捅刀子的人,也尝尝惶惶不可终日的滋味。
这招果然好使。
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急着撇清关系。
“陆家的,这可不赖我们啊!我们也是听别人的!”一个平日里就喜欢搬弄是非的婆子急急地辩解道,“是村西头的刘三,他从城里打电话回来的!是亲眼看见你中了什么大奖,好几十万呢!全村人都知道了,又不是我们瞎编的!”
“刘三?”陆珩渊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对对对,就是他!”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周围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年轻公安在本子上重重记下了“刘三”这个名字,抬头看了陆珩渊一眼,算是把这个人证给坐实了。
这件事的性质,已经从单纯的家庭纠纷,升级成了有明确源头的造谣诽谤。
怎么处理,全看陆珩渊这个苦主追不追究。
看他现在这又是雇人又是请律师的架势,这事儿,绝对不可能善了。
眼看着局势彻底倒向了陆珩渊一边,一直被挡在外面的大伯娘急了。
她不能让陆珩渊就这么把事情给定性。
“你胡袄些什么!什么律师不律师的,你少在这里吓唬人!”她尖叫着,拨开人群就想往院子里冲,“陆卫国就是自己摔的,跟我们没关系!你们这是串通好了讹人啊!”
然而,她刚冲到门口,就被两堵坚实的人墙给拦住了。
那两个陆珩渊雇来的壮汉一左一右,往门口一站,连手都没伸,只是用他们那魁梧的身板,就将大伯娘所有的去路都堵得死死的。
“让开!你们给我让开!我是他大伯娘!”大伯娘气急败坏地推搡着其中一个汉子,可对方站得稳如泰山,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老板交代了,不能让您进去。”汉子的回答言简意赅,不带一丝感情,眼中还有明显的鄙夷。
“你们……你们这群流氓!拿钱办事的狗腿子!”
大伯娘所有的计谋,所有的撒泼耍赖,在这一堵冷硬不讲任何情面的人墙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
她只能被死死地拦在门外,对着院内气急败坏地咒骂,那声音尖利而徒劳,在萧瑟的寒风中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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