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那日去退亲后,就将我送去了外祖家,等我回来,才知道沈伯伯和敦儿哥哥已经被发去了矿场,伯母她们也离开了沧县。我打听不到你们的下落,爹爹又不许我去矿场,我只好一边攒银子,一边暗中关注你们的消息。”
“直到一个多月前,爹爹四十寿宴,定了一种叫花饽饽的东西,还准备了很多点心招待客人,这些都是汴城时下最流行的东西。我一瞧那点心的样子就觉得和姝儿以前做的很像,就让银环出去打听。从她嘴里,我听了汴城一家叫沈记喜点的铺子。初开始,我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巧,就让银环拿着钱托人专门打听了这铺子的消息,后来我才有八九分确定。”
“难得你一直惦记着我们,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咱们缘分浅,没能成为一家人。”王氏安慰道,语气温和却带着一分客气。
她不会忘帘初家里突逢大变,她六神无主之时,秦家人如何给她再加一记当头棒喝。现在要让她毫无芥蒂地对待秦家人,不可能。
秦盼儿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疏离,不禁脸色一白,嘴唇轻轻颤抖。
“我......我知道我不该再有别的想法,是我对不起敦儿哥哥。原本知道你们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可爹爹...爹爹突然要我嫁给黄二郎,我......”
秦盼儿忽然再也不下去,掩面痛哭起来。
“黄二郎?秦叔怎么会让你嫁给这种人?”
沈敦皱眉道。
当初沈敦被誉为沧县霸王,是因为他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且打遍沧县无敌手。
但黄二郎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仗着黄家财富力强,整日走鸡斗狗,吃喝嫖赌,欺负弱,是名副其实的沧县一害。
哪个正经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这种人?
而且沈敦和黄二郎颇有过节,要不是后者身边狗腿子多,早就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了。
沈敦的话却让秦盼儿泪流得更凶。
沈老爹和王氏能猜到大概,无非是看中黄家家大业大,结为姻亲,想沾点光。
为了生意,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
如今这个秦钟,是演都不演了。
想到这,两人又庆幸已经退了婚,否则有这样的姻亲,真是倒了霉。
“哎呀,瞧这丫头哭得多可怜。老二媳妇,怎么人家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如今来投奔你们两个长辈,总要照顾一二不是?要不然也太狠心了。”庄氏上前扶住秦盼儿,一面替她擦泪,一面道。
王氏冷哼一声:“这事怎么处理我自有主张,与你有什么关系?”
往日王氏要敢这么跟她话,庄氏少不得摆出大嫂的谱,狠狠吵上一架,今日却似转了性子,竟不生气。
“我这不是替我大侄子操心么?你不知道,我和你大哥在街上瞧见盼儿丫头,惊得都不敢认。想想她一个姑娘家只身来这里寻人,指不定多害怕,一个不心就被人拐了卖了,当真不容易。”
王氏心头动了动,目光落在哭得眼睛鼻子都通红的秦盼儿身上,忽得想起了她时候和沈云姝一块玩耍的画面,最终软了一点心肠。
“罢了,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后面的事再。”
庄氏听她松了口,顿时眉开眼笑,对秦盼儿道:“你看,我的吧,你这伯母心肠软又疼孩子,怎么会不见你呢?你就安心留下吧!”
王氏不耐烦听她话,朝沈老爹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对庄氏和沈老大道:“今儿这事劳烦你们跑一趟,也不早了,还得给盼儿安置屋子,我就不留你们了。”
沈老大今倒是温和得很,听了这逐客令,也没恼羞成怒,起身就招呼了庄氏准备告辞,沈老爹把人送到了门口。
“秦家这事轮不到我掺和,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如今你也不是普通人了,做事不能太绝情,传出去弄得名声不好,以后影响几个孩子。”
这话难得地中肯。
沈老爹也没驳他面子,只道自己心里有数。目送两人走远,他才带着一丝沉思回到屋子。
秦盼儿此刻被安排坐在了王氏身边。看着从前与自己甚是亲近的姑娘,此刻在自己面前却垂着头,心翼翼的惶恐模样,王氏心绪复杂,转头对沈敦道:“你去铺子跑一趟,让大姑提前打烊,再同她一块过来。”
沈敦应了,正准备走,忽然想起手上还捧着个木匣子,一时愣在原地。
“怎么了?”王氏道。
“这是娘让我准备的东西,娘替我先收着吧。”
王氏的视线落在了他手上,猜到那是什么,只是眼下已经不是好时机,叹气道:“行,娘替你保管,你快去吧。”
“嗯。”
沈敦点点头,看了秦盼儿一眼,转身去了铺子。
大姑听了个大概,立刻关了铺子随沈敦到了院,听王氏又把事情始末大致了遍。
“......我这院子了些,住不下,想着先让她去你那院子住几。你看可行?”王氏道。
大姑自然同意:“行,我那院子正嫌没人气呢,屋子都是干净的,铺好铺盖就能睡。”
“那就麻烦你了。”
王氏又看向秦盼儿:“你暂时就住在姝儿大姑家,她家只母女二人,不需要避讳,你住着方便些。”
秦盼儿低头应了。
“明儿我让姝儿去见你,你们姐妹许久没见了,好好聊聊。”
“你爹那头,我让你沈伯去封信,再怎么样也得跟家人知会一声,免得他们担心。至于之后的事,咱们再做打算。总归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伯母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掉进火坑。”
秦盼儿眼圈又泛红,忍着泪意点头:“谢谢伯母。”
“好了,你赶了这么久的路定是辛苦,先吃点东西。吃饱了就随她大姑过去,好好洗个澡睡个觉,有什么事明再。”
“嗯。”
沈老爹去饭馆叫了几个菜,一桌人用了,大姑便带着秦盼儿回了家。
人走后,王氏坐在床边,把沈敦叫到跟前。
“盼儿来了,你可有什么想法?是不是心里还念着她?”
沈敦一愣,迟疑了片刻,竟给不出否定的答案。
王氏瞧他这反应,叹了口气。
“娘不怪你,到底你与盼儿青梅竹马长大,又是订过亲的,你对她还有情谊再正常不过。只是也不能委屈了香儿,娘看这下聘的事就先不提了,等把盼儿的事解决了再吧。你也好好想清楚,以后到底要和谁过日子,不能朝三暮四地伤别饶心。”
“盼儿的事,你与姝儿一声,让她明抽时间去见她一面。她们姐妹好话,让她探探盼儿的意思,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沈敦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面点作坊,找到了在写学生记录的沈云姝,把事情了一遍。
沈云姝对秦盼儿的出现惊讶无比,又想到杜锦香,顿时一颗心纠起来,也问了和王氏一样的问题。
沈敦苦笑:“姝儿,我知道这样很混账,我是真心想娶香儿,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盼儿掉进火坑,我做不到不管她......”
这也是沈云姝预料中的答案。
在沧县的那几年,秦盼儿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也做不到不管她,何况对她付出过真心的沈敦。
沈云姝觉得头好痛。
“算了,我明先去探探盼儿姐的口风再。娘得对,你要好好想清楚,究竟想和谁过一辈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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