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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章 《岁月酿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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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团在锅里翻涌,像一团团滚动的绿云,艾草的清香混着糯米的甜,往灶台上的青瓷碗里钻。阿婆用长筷夹起一个,放在凉水里过了过,指尖触到微凉的瓷碗,忽然想起三十年前,也是这样的谷雨,她在大别山的灶台前煮青团,母亲站在旁边:“面团要揉得透,烟火要烧得匀,日子才能像青团,软乎乎的,咬下去全是甜。”

阳台的竹竿上,两个蓝布袋还在风里晃,一个装着新晒的笋干,一个盛着姑娘给的桂花糖。阿婆望着布袋上的针脚,是去年冬缝的,线脚已经有些松了,像老人眼角的皱纹,藏着数不清的日子。她忽然想,这布袋多像个日子,缝缝补补,装着装着,就满了。

杨送菜来时,筐里躺着串青豌豆,豆荚鼓得像要裂开。“阿婆,俺娘这是‘爆珠豆’,炒着吃脆得能弹牙。”他蹲在灶台边添火,“丫头打电话,要学您做青团,要把山里的野草莓包进去,让甜从里往外冒。”阿婆往他兜里塞了个青团:“趁热吃,这团子里放了您娘寄的花生碎,香得很。”

姑娘抱着罐梅子酱来串门,是用去年的青梅腌的,酸得恰到好处。“阿婆,这酱抹青团吃最好,”她翻开手机相册,“您看这张照片,我奶奶在山里采艾草,谷雨的艾草带着露水,做的青团能甜一整年。”阿婆往布袋里装了把豌豆:“让丫头知道,城里的春也有会爆甜的豆。”

立夏那,阿婆收到儿子寄来的包裹,里面是朵朵缝的香包,用艾草和野菊花填的,闻着清清爽爽。“妈,朵朵这是‘防困包’,太奶奶干活时戴着,就不觉得累了。”儿子在电话里笑,“她还把青团的碎渣缝在了包底,这样就能闻到太奶奶的手艺。”阿婆把香包挂在围裙上,艾草的香混着棉布的暖,像有人在耳边轻轻哼歌。

视频里,朵朵举着个青团,青团上印着个歪歪的草莓印。“太奶奶,这是我包的!”丫头的手上沾着艾草汁,背后的竹篮里摆着五六个青团,“奶奶我包的团子,甜得能引来蜜蜂。”阿婆指着锅里的青团:“太奶奶也留了最大的,等你来了就着梅子酱吃,让甜在嘴里开花。”

满那,区的野草莓结了果,红得像撒了把玛瑙。阿婆摘了一篮,一半留给三楼的娃娃,一半装进保鲜海娃娃举着颗草莓往嘴里塞,含糊地:“给……朵朵……”他娘笑着:“这孩子,自己舍不得吃,非要留最大的给妹妹,妹妹的青团里要放最甜的草莓。”阿婆往保鲜盒里放了片薄荷叶:“让丫头知道,城里的草莓也会带香。”

芒种那,阿婆往布袋里装了把新收的麦。去年在花坛边种的麦熟了,穗子沉甸甸的,她搓出麦粒,想着寄给朵朵磨面粉——丫头要学做馒头,用太奶奶寄的面粉,这样蒸出来的馒头,带着城里的阳光味。风从纱窗钻进来,麦粒在袋里沙沙响,像朵朵在数:“一粒麦子一颗甜,装满布袋甜一年。”

夜里,阿婆把两个布袋并排挂在床头。城里的布袋装着青团的香、豌豆的脆、麦的实;山里的布袋想必盛着野草莓的酸、花生的酥、艾草的清。月光落在上面,蓝印花布的纹路里像落了星星。她仿佛看见大别山的灶台上,朵朵正往布袋里塞新做的青团,嘴里念叨着:“太奶奶的布袋装着城,我的布袋装着山,合在一起,就是日子的甜……”

厨房的灯亮到深夜,阿婆在炒新收的豌豆。香味漫出阳台时,她往布袋里又添了把艾草——让丫头知道,无论隔着多少山水,这烟火里的甜,总会顺着风、顺着线、顺着牵挂,往彼茨日子里钻。

她往灶膛里添了最后一把柴,火光映着她的笑。她知道,这灶火会一直烧,这蒸笼会一直冒,这两个布袋会一直满,像田埂上的风永远吹,像那些藏在针脚里、味道里、声响里的暖,在岁月里慢慢酿,酿成比蜜糖还稠的甜,酿成无论隔着多少春秋,都能甜到心尖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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