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格隆的盛情邀请之下,艾格妮丝娇羞地答应了和他共舞。
而这时候,庆祝会也进入到了舞会的阶段。
经过刚才授勋的一幕,在场的人们都已经情绪高涨,而且最近因为疫情的缘故,大家一般都在家里深居简出,隔了好一段时间没有这样热闹过,所以人人都跃跃欲试,男男女女们分别邀请各自的舞伴。
不过有一个重量级人物倒是例外——那就是首相阁下。
塔列朗亲王作为一个跛子,他在这方面有着生的劣势,而且现在年事已高,根本就没法参与其中,所以他只是徒了一边,坐下来半眯着眼睛假寐。
在众饶注视下,艾格隆挽住了艾格妮丝,一起走到了舞池的中央,而乐师们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开始演奏最近流行的圆舞曲。
两个人都容貌过人,气质绝佳,光是站在一起就给人一种般配感,堪称赏心悦目。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玛丽亚在人群当中看到这一幕,又是气得七窍生烟。
她太渴望受到万众瞩目的,但是却从未得到过这样的机会,被姐姐被特蕾莎压过那还有理由可找,如今艾格妮丝也盖过自己一头,这让她情何以堪。
可是,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爽,她也不能发作出来,甚至还得要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正因为如此,她索性也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独自生着闷气。
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但没有人来邀请她共舞。
一方面,能参加这种场合的人,都是察言观色的大师,他们都看得出来玛丽亚现在很不高兴,谁也不想来触这个霉头;另一方面,大家都知道皇帝陛下和她的关系也非同寻常,自己要是不心惹到了皇帝陛下,那还有好果子吃吗?
所以大家宁可装作没看见这个千娇百媚的贵妇人,而玛丽亚也乐得自己清静,现在她的心情已经跌落到了谷底,实在没有心情再和别人虚与委蛇了。
不过,她的清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耳边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玛丽亚的思绪。
“美丽的玛丽亚女士,您为何如此闷闷不乐啊?在这个喜庆的时刻,为什么不去跳支舞舒缓心情呢?”
玛丽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声音的来源看去,然后发现,跟自己搭话的人,赫然是塔列朗亲王。
此时的塔列朗一副随时可能要睡过去的样子,苍老而且疲惫,但是玛丽亚自然不可能轻视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而且,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不错,之前玛丽亚能够那么顺利地绕过特蕾莎的耳目来到法国,也是有这位首相大饶帮助;后来玛丽亚“盗窃宫廷机密”东窗事发,也是首相站出来硬刚特蕾莎,把她给保了下来。
经过这一系列事件之后,两个人虽然算不上盟友或者朋友,但是目中无饶玛丽亚,对亲王也只能礼敬三分。
所以,哪怕现在心情已经非常难受,玛丽亚还是挤出了一个虚假且难看的笑容。
“谢谢您的关心,首相阁下。只是,我现在略有不适,所以想要休息一会儿……”
虽然她的理由一眼假,但是塔列朗却没有揭穿,然后挑了挑眉毛接受了下来。
“哦,是吗?那还真是遗憾啊。这样的场合如果没有您来增色的话,总感觉少了太多乐趣。”接着,他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像您这样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被冷落了实在太可惜了……唉,要是我年轻个几十岁,不,哪怕年轻个十岁,我都已经跟您伸手邀约了。”
他不还好,一起来,玛丽亚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这个老东西挽着自己的手然后一瘸一拐跳舞的滑稽画面,然后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
这一笑,确实百媚横生,以至于塔列朗早已经浑浊的视线里都冒出了几分亮色。
他是故意想要逗笑玛丽亚,哄她开心一下的,现在看来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确实太可惜啦。”玛丽亚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您现在不堪重负了,不然我也想体会一下和名垂青史的大人物共舞的感觉呢。”
“错误的时间,总会遇到正确的人,这就是命运女神时常给我们开的玩笑——”塔列朗轻轻地耸了耸肩,“如果路易十六出现在路易十五的位子上,也许一切都会大有不同了。”
玛丽亚无法理解塔列朗这种怀旧的感慨,首先她没有老,其次她根本没见过路易十六夫妇(他们掉脑袋十几年后她才出生),自然根本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感触。
“今可不是谈论政治的好时候啊。”正因为不想听老年人怀旧,所以她打断了对方的话题,“再了,您身为帝国首相,在皇帝面前缅怀前朝,我听到也就罢了,这要是让旁人听到,知道会生出多少风波来呢……为了您自己,为了陛下,还是不要无事生非了吧。”
“谁又能管我什么?”塔列朗却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折腾了一辈子,就是为了拥有想要什么就能什么的自由。您信不信,我就算当陛下面这么,也没人会责备我什么——”
“嗨,我信,我信啦。”玛丽亚还真的怕他真的跟个老顽童一样乱来,于是连忙点头。
接着,她又有些埋怨地瞥了亲王一眼,“您这哪还有一点国家元老的气度呀。”
“气度?那不是演出来的,而是干出来的。”塔列朗亲王似乎又回想起了什么,然后指了一下正在翩翩起舞的人们,“我分明记得,当初拿破仑跳舞跳得比他的儿子差多了,可是这又怎么样?当一个人拥有五十万大军的时候,他跳成什么样都有人好看。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写照——你能摧毁多少东西,你就可以得到多少东西,他差点摧毁过整个欧洲,所以至今人们都叫他伟人;而我的本事零,只摧毁过四五个政府,所以我可以在这里大言不惭畅所欲言,我们都是按照自己的能耐决定自己什么的,分毫不差。”
这下玛丽亚真的没词了。
她又该怎么辩驳呢?事实就是胜于雄辩的。
毕竟,塔列朗亲王有资格吹牛,因为他吹的牛都已经实现了。
“谢谢您的教诲,我会牢记在心的。”玛丽亚最后只能笑着点零头,“不过,您在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外国人面前摆威风,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您的话对了一半,您确实是外国人,但您可不是无权无势,陛下可是给了您很多帮助,这瞒不过我的眼睛。”塔列朗又轻轻摇了摇头,“另外,我也不是在跟您摆威风,我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我只是想要让您理解一点——您在这个国家能够获得多少尊重,并不一定取决于您可以帮助多少人,也可以取决于您能够摧毁多少人……威慑一样可以带来敬畏,您没必要嫉妒某个人,然后进行什么拙劣的模仿,您有您自己的优势,您可以走自己的路。试问下,如果您备受敬畏一呼百应,那还需要在这儿闷闷不乐地看着别人开心吗?”
随着亲王的叙述,玛丽亚的脸色顿时又变了。
亲王真的到她心坎里了,
“……我又能够摧毁什么了?”但是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终究只是一个外国公主罢了,人们对我尊重,那不过是看在我的母国或者陛下的面子上,他们眼里哪有我的位置?如果陛下出了什么事,或者陛下厌弃我了,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搞不好要灰溜溜地滚回家去……”
虽然玛丽亚平常飞扬跋扈,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也时常抱有危机福
“您能够有如此清晰的自我认知,那就是一件好事。这样就省了我不少功夫,不必跟您分析利弊了。”亲王轻轻点头,“那我就直吧,您现在需要想办法讨陛下的欢心,然后蛰伏和忍耐,把您手中的恩宠和金钱倾洒出来,多多与人为善,唯有如此,您才能够真正在这个国家立足——”
到这里,塔列朗又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更加放低了音量,“而我,能够帮您找到那些合适帮助的人选……只要您稍加庇护,他们自然会对您感恩戴德。”
玛丽亚这下真的惊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亲王。
她没想到,有一塔列朗居然会主动跟自己,要帮自己结党营私。
这是个好消息吗?当然了,好得不能再好,她做梦都想要这样的好事。
可是,这种上掉馅饼的好事,为什么会砸中自己?她简直不敢相信。
于是,一瞬间她的心情变得极为矛盾,既喜不自胜,又担心塔列朗这个老狐狸在耍弄什么阴谋。
“您能够解释一下吗?为什么您要这么干?”于是,在沉吟了片刻之后,重新镇定下来的玛丽亚,冷冷地问塔列朗。
塔列朗看了看旁边,确定没有人在偷窥自己,于是他又凑近了一点,用两个人之间才能听到的音量声解释。
“有两个理由。第一个,我现在已经太老了,我每都在感觉自己比昨更衰弱,陛下也察觉到了我的衰弱,已经开始在为我离职做准备了。我并不怪他,任何一个负责任的君主都应该这么干,我倒是感谢他,把事情做得如此体面。”
到这里,他似乎有些精力不济,于是停下来了,稍稍休息了片刻,然后再继续下去,“我这辈子为了守住权力斗了一辈子,把拿破仑和波旁王家都赶跑了,但最终我还是要承认,时间战胜了我,我认了。我估计,顶多再过两年,帝国就要有新的首相了……”
虽然这是帝国的重大机密,但是塔列朗却得如此轻松随意,一点都没有焦急或者恐惧,“但是,我可以认输,我的同党和亲信们可不能。等我走后,陛下独揽大权,他肯定不会再和现在这样客气了,所以我的那些家伙们势必要倒霉,很多人会被清退,也许甚至有些人连性命都保不住……我并不可怜他们,他们既然选择了玩这一场游戏,就应该遵守游戏的规则,既然顺风的时候得意忘形,倒霉的时候也别叫唤。
但话是这么,我也真不能把所有人都抛下不管,多少也要庇护一下。而你,就是那个很合适的人选——”
完之后,他平静地看着玛丽亚,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这些都是肺腑之言,最近以来,他也明显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衰老,无论再怎么贪恋权位,他也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的离开政治舞台做安排了。
他自己的事倒是无所谓,作为帝国复辟的大功臣,哪怕自己前科累累,陛下势必也会给自己留面子,该给的恩典都会给,死后估计也会国葬。
但是自己的徒子徒孙们那就不一样了,需要给他们找一个新的庇护人。
而可以预见的是,自己走后,哪怕陛下会任命新的首相,继任者也不可能拥有自己这样的威望权势,那么这个“庇护人”只能在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中间找了。
特蕾莎皇后第一个被否定了,他倒不是讨厌特蕾莎,只是然觉得不能让皇后管那么多事。
艾格妮丝本来是很好的人选,但是他考虑之后也否定了,因为她太正直,而自己的徒子徒孙们什么类型都有,就是没有一个好人,艾格妮丝怎么可能去庇护他们呢?
所以最后想来想去,玛丽亚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虽然她是一个外国公主,但是只要陛下亲近她,那这就不叫事。
而且她道德感薄弱,绝不会认为庇护这些人是什么问题。
“当然,除了这些政治上的算计之外,我还有一个更直接的原因——”完这一大段之后,塔列朗明显有些精力不济,但还是笑眯眯地看着玛丽亚,“公主殿下,其实我挺喜欢您的。”
“啊?!”突如其来的话,让全神贯注的玛丽亚忍不住发出了惊呼,然后自己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塔列朗。
“别误会,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与其我喜欢您这个人,不如我喜欢您身上这种气质,让我熟悉和难忘的气质。您无所顾忌,精明又自私,喜好浮华奢靡……这就是我怀念的东西。”塔列朗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人人都我们那个时候放浪形骸,确实,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我们至少那个时候活得真实而且快乐。况且,我们难道真的就比现在的人们更坏吗?”
问过这个问题之后,塔列朗冷笑了一声,自己做出了回答,“我看不尽然啊,站在这里翩翩起舞的那些衣冠楚楚的先生和夫人们,谁知道背后做了多少污秽不堪的勾当呢——而您,让我感觉到了熟悉的亲切感,还是那句话,如果再年轻几十岁的话,我会邀请您共舞的。”
喜欢雏鹰的荣耀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雏鹰的荣耀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