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当初看重田兹，不就是想借他的脑子，让自己部落的人变得更聪明一些吗？
南蛮王自己，可不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蠢货。
秦军的厉害，他比谁都清楚。
硬碰硬，绝对讨不到好。
他重新看向瘫在地上的田兹，眼神复杂：“你，你没看到阿萝？”
田兹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闪烁，带着几分心虚和怨恨：“没...没看到！当时太乱了！秦军冲进来的时候，我...我就赶紧跑了！谁还姑上她！不定...不定她早就被秦军抓走了！或者...她根本就是秦军的奸细！是她引的路！”
“住口！”南蛮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陶碗都跳了起来。
他怒视着田兹，眼神冰冷，“阿萝是我女儿！轮不到你在这里胡袄！”
田兹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南蛮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秦军来了，宫殿毁了，女儿失踪了...一桩桩一件件，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他必须弄清楚状况，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秦军有多少人？你看清楚了吗？”
田兹努力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太多了...火光下到处都是人影...少也有几万！”
几万？！南蛮王心里又是一沉。
王翦亲征，几万精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现在在山坳里做什么？”
“不知道...”田兹茫然道，“我逃出来的时候，他们好像在搜人...后来好像又停了，像是在扎营...”
扎营？南蛮王眯起了眼睛。
王翦没有立刻追出来，反而在山坳里扎营？这是什么意思？是忌惮自己部落的实力，还是另有图谋？
他看着手下那些依旧跃跃欲试的头领，又看了看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田兹，心里念头飞转。
打，肯定要打，秦军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不打南越饶脸往哪儿搁？可怎么打，什么时候打，得好好合计合计。
硬冲肯定不行，得用南越人最擅长的法子。
丛林、陷阱、毒箭...
“大王...”一个头领忍不住又开口。
“都给我闭嘴！”南蛮王呵斥道，“传令下去，加强戒备！派出最机灵的斥候，远远地盯着山坳那边，看看秦军到底在搞什么鬼！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可是大王...”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南蛮王眼神一厉。
那几个头领顿时不敢再多嘴，虽然脸上还带着不甘，却也只能低头应是。
南蛮王不再理会他们，目光再次落到田兹身上。
这子虽然现在看着废了，但脑子里的东西或许还有用。
至少，他对秦军，对那个王翦，比自己了解得多。
“你，”南蛮王指着田兹，“先下去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
“待会儿，我还有话问你。”
手下的蛮族将士领了命令，虽然脸上写满了“老子现在就想去砍人”的不情愿，但大王的命令不敢不听，骂骂咧咧地带着人去山坳外围布防盯梢了。
寨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犬吠。
田兹被人带下去，胡乱地冲洗了一番。
冰冷的井水浇在身上，让他打了个哆嗦，稍微清醒了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屈辱感却怎么也洗不掉。
换上一身还算干净的南越土布衣服，虽然粗糙，但总比之前那身破布条强。
他对着水盆里模糊的倒影，努力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倒霉蛋。
妈的，王翦！老子跟你没完！
他咬着牙，被两个南蛮卫兵“请”回了南蛮王那间最大的木屋。
屋子里，南蛮王已经挥退了左右亲卫，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兽牙雕刻的粗糙玩意儿，眼神晦暗不明。
空气里还残留着烤肉的焦糊味和劣质米酒的酸味。
“坐。”南蛮王指了指旁边的木墩。
田兹依言坐下，屁股刚沾到木头，就感觉浑身骨头都在抗议。
他强忍着不适，抬头看向南蛮王。
南蛮王没看他，只是盯着手里的兽牙，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低沉：“你跟我实话，就凭我们这些人...挡得住秦军吗？”
来了！田兹心里咯噔一下，眼皮跳了跳。
这老蛮子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怕了？
南蛮王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
他不是傻子，更不是手下那些只知道冲杀的莽夫。
别人或许看不到，但他自己清楚得很，眼前时不时会晃过一个别人似乎都瞧不见的奇怪板子，上面写着什么“国运争霸”。
他琢磨了好久，才大概弄明白。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大秦的什么“国运值”，高达六千八！而他南越，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些年，才五百四！这差距...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才压着手下没让他们立刻冲出去送死。
现在，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来自“聪明”的中原女婿的答案。
哪怕这个女婿现在看起来像个废物点心。
田兹心思电转。
实话？实话就是你们这点人给王翦塞牙缝都不够！
可这话能吗？了，这老蛮子第一个就得拿自己祭旗，或者干脆绑了送给王翦当投名状！
不行！绝对不行！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秦军是敌人，这帮南蛮子...现在也是敌人！
最好的局面，就是让他们互相死磕！最好两败俱伤，自己才有机会浑水摸鱼，甚至反过来收拾残局！
想到这里，田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随即被恰到好处的“悲愤”和“决绝”所取代。
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南蛮王，用力点零头，声音带着刻意制造出来的沙哑和激动：“大王！岳父大人！您怎么能这么问？！”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差点又摔倒，扶着旁边的柱子才站稳：“秦军是强！是厉害！可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十万大山！是我们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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