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关上后，隔绝了客厅里压抑的空气，却没有隔绝赐内心的冰冷。
他背靠着门板，缓缓坐下，身上泥土的腥味和汗水的黏腻混合在一起，提醒着他几个时前的生死一线。
他没有开灯，黑暗似乎更能让他冷静思考。口袋里的旧手机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提醒着他刚刚获得的、也是唯一能依仗的武器。
客厅里，兰强和柳如懿的低语声断断续续传来，像是毒蛇在草丛中窸窣。恐惧和怨毒交织，让他们暂时忘记了伪装。
“手机……必须拿到手！”兰强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狠劲。
“怎么拿？他现在跟个刺猬一样！”柳如懿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力。
“等！等他放松警惕！我就不信他能一二十四时都把手机带在身上！”
赐闭上眼睛，将这些话语隔绝在外。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一场新的、更隐蔽的战争已经开始。他不能有丝毫松懈。
第二早上，餐桌上的气氛诡异得几乎凝固。柳如懿破荒地给赐盛了一碗粥，甚至还放了一个煎蛋在他的碗边。
“赐，多吃点，看你昨累坏了。”她的笑容僵硬，眼神躲闪。
赐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话，拿起筷子，平静地开始吃早餐。他的动作不快不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兰强沉着脸，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粥，视线却时不时地扫过赐放在桌边的旧书包。那个书包洗得有些发白，拉链也坏了一半，但此刻在兰强眼里，却像个定时炸弹。
宝叼着面包片，含糊不清地抱怨：“妈，我的新游戏机呢？昨好给我买的！”
“吃你的饭！”柳如懿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宝被噎了一下，委屈地看向兰强，兰强却只是皱着眉，没理会他。
宝没有想到父母会这样嫌弃他。
赐吃完，放下碗筷，拿起书包准备出门。
“等一下。”兰强突然开口。
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兰强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那个……你房间的灯泡是不是坏了？我昨晚好像看它闪了一下。要不要我帮你换个新的？”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赐的房间门。
“不用了，还能用。”赐语气平淡地拒绝，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兰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挫败。
他走到赐的房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拧开。
柳如懿走过来，低声问：“怎么办？他根本不让我们靠近！”
“慢慢来。”兰强咬着牙，“他总有疏忽的时候。”
赐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带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气。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确认它还在。
他知道，从昨起，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着了。每一次出门，每一次回家，甚至每一次入睡，都可能伴随着未知的危险。
学校里，一切如常。老师讲课的声音，同学们的笑闹声，篮球砸在地上的砰砰声，都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暂时卸下防备，做回一个普通的学生。
“赐，发什么呆呢？老师叫你呢！”同桌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赐回过神，站起来回答问题，思路清晰，声音沉稳，赢得了老师赞许的目光。
放学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快餐店打工。忙碌的工作让他暂时忘却了家里的压抑。炸薯条的滋滋声，顾客的点单声，同事间的笑声，构成了一个与兰家截然不同的世界。
“赐，今挺精神啊！”店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个月给你加工资。”
“谢谢店长。”赐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
晚上回到家，客厅里意外地安静。兰强和柳如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宝在旁边玩着新买的游戏机。
看到赐回来，兰强和柳如懿只是抬了抬眼皮，没什么。
赐换了鞋，准备回自己房间。
“站住。”兰强叫住他。
赐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他。
兰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递过去：“这个……是你这个月的生活费。省着点花。”
他的动作有些生硬，眼神也带着点不自然。
赐看着那几张钞票，没有立刻去接。放在以前，兰强是绝不会主动给他生活费的，更别用这种近乎“讨好”的语气。
“我自己打工赚够了。”赐平静地回答。
兰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举着钱的手停在半空，收回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柳如懿赶紧打圆场：“哎呀，你爸给你的，你就拿着嘛。打工那么辛苦，别累坏了身体。”
她着，上前把钱塞到赐手里，手指触碰到赐的胳膊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赐握着那几张带着兰强体温的钞票，心里没有任何感激，只有冷漠。
他知道，这点钱不过是他们心虚的表现，是想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
他没再什么，收下钱，转身回了房间。
夜深人静，赐躺在狭的床上，眼睛望着花板。手机里的视频他已经在老师的电脑里用U盘复制了下来，他把手机藏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隐秘角落。他知道，兰强和柳如懿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就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再次发动攻击。
他不能坐以待保
他必须找到一种方法，彻底摆脱这个噩梦般的“家”，找回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冰冷的地面上，映照着少年眼中闪烁的、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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