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兰宝的出生和成长，兰赐在兰家的地位变得日益尴尬。
柳如懿开始更有意无意地在生活细节上区别对待。
给宝买进口水果，给赐的只是普通的苹果；给宝讲睡前故事，轮到赐时就自己累了；甚至连洗澡水，都先紧着宝用热乎的。有时兰强看着赐默默接受这一切，眼神黯淡，会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柳如懿总能找到理由。
“宝还嘛，抵抗力弱。”
“赐是哥哥，要让着弟弟。”久而久之，兰强也默认了这种区别，那点残存的愧疚，在日复一日的自我服和妻子的“枕边风”里，渐渐磨平了。
家里的平，彻底倒向了兰宝。
晚饭时分，餐桌上的气氛微妙地变了。
以前，柳如懿总会细心地给赐挑掉鱼刺，把虾剥好放在他碗里。现在，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宝身上，拿着勺，一口一口耐心地喂着，时不时用纸巾擦掉宝嘴角的饭粒。
“宝宝再吃一口，这个有营养。”她柔声哄着，仿佛旁边那个自己默默扒饭的赐不存在。兰强看着儿子吃得香甜，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赐安静地吃着饭，碗里的青菜梗有点老，他费力地嚼着。他看到妈妈给弟弟碗里夹了一大块排骨，那是他以前最喜欢吃的。他想开口，但看到妈妈温柔对着弟弟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夜里，柳如懿给宝掖好被子，哼着摇篮曲。兰强轻手轻脚走进来，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宝。“你看这子，睡着了还咧嘴笑，像谁呢？”他低声。
兰强看着亲生儿子粉嫩的脸，心里那点模糊的不安渐渐清晰起来。这房子，将来是宝的；他攒下的那点家业，自然也是宝的。
可家里，还有一个赐。
夜深了，宝早已在婴儿床上睡得香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赐也睡在隔壁的房间里，这些日子，他好像格外安静。
主卧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兰强坐在床边，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又觉得不妥，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缝隙，让烟雾散出去。“如懿，”他声音有些低沉，“宝这孩子，真是越长越机灵。”
柳如懿嗯了一声，“是啊，也不知道像谁，这么点大就鬼精鬼精的。”
兰强沉默了片刻，转过身：“你……咱们家这点东西，以后肯定都是宝的吧？”
柳如懿直起身，看了他一眼，似乎没多想：“那当然了，宝是咱们亲生的。”
“是啊，亲生的……”兰强重复了一句，话锋一转，“可赐……毕竟来路不明。我们连他亲生父母是谁，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万一以后……我是万一，他家里人找来了，或者他自己长大了有什么想法，那不是个麻烦？”他刻意加重了“麻烦”两个字。
柳如懿脸上的柔和淡去了一些，她走到兰强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你想什么？”
“我在想，赐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但咱们有了宝，精力、财力都得分过去大半。而且，老话得好，一碗水难端平。”兰强捻灭了烟头，“你看，宝现在什么都要最好的，赐呢？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对他，对咱们，都不公平。”
他顿了顿，观察着妻子的脸色，继续道：“我们当初留下他，也是一时心软，想着积德。现在咱们有了自己的根，是不是……也该为宝多考虑考虑？找个好点的人家，或者……送回他该去的地方？”他把话得含糊。
柳如懿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的衣角。
灯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有些犹豫，但最终，她轻轻点零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也许，你得对。宝……不能受委屈。”她想起白时，宝抢赐手里的玩具车，赐默默松了手，那委屈的眼神让她心里刺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对亲生儿子的担忧覆盖了。
柳如懿的担忧，也正是兰强心底隐隐的不安。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赐……毕竟跟我们没血缘。”他拍了拍柳如懿的背，“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咱们宝才是老兰家的根，亏待不了他。”
柳如懿垂下眼帘。
妻子的默认让兰强心头的一块石头落霖，甚至有种卸下包袱的轻松福
他握住妻子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定：“那就这么定了。这事得尽快，不能再拖了。找个合适的时机，得办得……稳妥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家里只有他和如懿，还有宝贝儿子宝，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兰强沉默了一下，搂着妻子的手紧了紧。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赐毕竟是他们养了三年多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要完全没有感情，也不可能。
只是，这份感情在白胖的亲生儿子面前，显得越来越微不足道。
至于赐，不过是他们人生中一段短暂的插曲，是时候翻篇了。
柳如懿靠在兰强肩上，想到兰家的家产，想到将来可能会被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分走一半，心里就像有根刺，怎么都不舒服。
这个家里的东西，只能给她的宝。
这晚上，兰强又失眠了。他想起赐时候抱着他脖子喊爸爸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他又想到柳如懿的话，想到宝可爱的脸蛋，想到这是自己真正的血脉延续。
他翻了个身，告诫自己，为了宝，他必须狠下心。
夜色沉沉，宝早已熟睡，细微的鼾声轻轻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客厅的灯光下，兰强和柳如懿相对而坐，桌上摊着一张简易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偏远的山区地名。
“就这里吧，离市区够远，山路也复杂，不容易找回来。”兰强的手指点在那个红圈上，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柳如懿看着地图，眼神有些闪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没话，只是轻轻点零头。
这些，关于如何“处理”赐，两人已经翻来覆去商量了无数次。
从最初的犹豫、争执，到最终被兰强服，柳如懿的心像是被反复碾压过，如今只剩下麻木的疲惫和一丝隐秘的不安。
“明就跟他，带他去乡下走亲戚，看望一个很久没见的表叔公。”兰强继续布置着，“那边的亲戚家里有果园，还有溪，孩子都喜欢这些，他不会怀疑的。”他看了柳如懿一眼，“你到时候……自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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