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滢惊骇地瞪大了眼眸：“老爷你……你在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明白？”
“滢娘，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继续装傻吗？”
蒋林叹了口气，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轻抚着她的脸颊，“虽然你打从生下来就记在了你嫡母名下，可你莫非以为，以蒋家的门第，提亲之前会不查清楚女方的情况吗？”
柳滢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五岁以前，她并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以为自己就是秦氏的亲生女儿，是柳沅的亲妹妹。
直到五岁以后，沈玉汝偷偷告诉了她真相，她才知道，自己其实是沈玉汝的女儿。
只是生下来就记在了秦氏名下。
当时她觉得沈玉汝格外亲切，因为秦氏总是忙于生意，根本没多少时间陪她。
倒是沈玉汝经常陪着她，还总是给她做东西。
吃食，玩具，衣裳首饰，沈玉汝对她格外用心，她也十分亲近这位亲生母亲，心疼沈玉汝的不容易。
时不时的，沈玉汝也会给她讲别人家庶女被嫡母和嫡女磋磨的故事，告诫她千万不能暴露了身份，否则会被人看不起。
从那以后，她便一直提心吊胆。
父亲让柳沅和冯渊定亲，更是彻底让她明白了自己和嫡姐的不同。
当年蒋家人上门提亲，她便一直担心蒋家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会嫌弃她生母只是个姨娘。
所以嫁给蒋林多年，她从未透露自己的出身。
也是因为这个出身，她总是觉得心虚，即便不满蒋林的那些莺莺燕燕，也不敢太过闹腾。
可她从不知道，蒋林居然从一开始就清楚她的身世！
他明明知道，却一直瞒着她！
“原来你很在意自己的出身。”蒋林摸了摸她的头发，目光像是在怜惜，又像是在嘲讽，“滢娘，你怎么和岳父大人一样糊涂？”
他摇了摇头，放开柳滢，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接着道，“虽然你是汝夫人所生，可你记在了你嫡母名下，身份就成琳女。
知道这事的人极少，只要消息不漏出去，你就是货真价实的嫡女，没人可以质疑你的身份。
可你偏偏要去亲近那位汝夫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
还有岳父大人，宠妾灭妻做得这般明显，让外人如何想？你可知道，外头的人都是如何的？
你们还和大姐一家闹得如此僵硬！以往大姐家在乡下，离府城又远，来往不便也就罢了。
如今他们搬到了府城郊外，离得那样近，外甥还成了金神医的宝贝徒弟。
你们不想着法子亲近，反倒将人推远，如今更是闹出柳家下人在金府门口刺杀外甥的事！
让人如何想？
我蒋林的妻子，是状元公恩师的嫡女，而不是一个名声有瑕的夫子和姨娘所生的庶女。
倘若不是当年有贵人牵线，蒋家根本不会去柳家提亲，我也不会娶你。
滢娘，你们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问，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姐姐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柔弱可欺的弱女子，柳家和冯渊的关系也早已越来越远。
有金神医为你外甥撑腰，即便是府尊大人也会站在你姐姐那边，你们拿什么跟她斗？”
柳滢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心里慌乱得厉害，怎么也没有想到，蒋林居然连当年的事情都知道的这样清楚！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这些年却一直装作不知，冷着眼睛看她装腔作势！
柳滢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跳梁丑。
她悲愤地瞪着蒋林，眼中含泪，心中更是憋了满肚子的不甘和怨愤，可她一个字也不敢吐露。
因为蒋林得没错，柳家和冯渊的关系其实早已经疏远。
当年冯渊受柳家多年恩惠，考上状元，风头正盛。
谁都知道，他不可能在那时候忘恩负义，落下一身污名，自毁前程。
所以对柳家颇为照顾，谁也不敢欺到柳家头上。
因为柳家一旦受到欺辱，求到冯渊那里，冯渊定会为柳家出头。
可如今不一样。
冯渊这些年一直给柳家送礼，早已翻倍偿还了柳家的恩惠。
柳家若是这时候再去求他帮忙，冯渊未必会为柳家出头。
更何况，他们这次招惹的还是金神医。
即便冯渊已经是四品大员，也不可能为了柳家去得罪金神医。
所以蒋林若是不肯出手，这次没人会帮他们。
柳滢心里憋屈得厉害，她苦笑着开口：“你的没错，当年的确是我对不起姐姐。
可冯渊考上状元，被京中贵女看上，偏我姐姐是冯渊的未婚妻，挡了那一位的路！
她派人找到我，逼我出手，我能怎么办？我要是不做，就得给姐姐陪葬！
我做那些，也不过是迫不得已，想要自保罢了！我有什么错？
这次姐姐回来，她的儿子还成了金神医的徒弟，我怕他们报复，担心牵连到你和孩子们，的确算计了那子，想让他被金神医厌弃。
可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做过别的，更不可能让柳家下人去杀他！我还没有那么蠢！”
“你着急什么？我又没是你做的。”蒋林不慌不忙，“之前我不就问过你吗？这事会不会是你那位好姨娘做的？”
柳滢心头狂跳，嘴上却本能反驳：“这不可能！姨娘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蒋林嘲讽地笑了笑：“这话你跟我有什么用？就算我信你，你姐姐和你那有本事的好外甥也未必会信。
偏偏岳父还糊涂，竟然为了一个下人特地去找金神医，结果吃了闭门羹，又来找我帮忙。
你，这事我能帮吗？金神医这会儿肯定是在气头上，又是抓了个人赃并获，让我如何帮忙？
更何况，那人不过是个下人，一个管家的侄儿，只要解决了他们叔侄，让他们咬死是自己的意思，这事自然不会牵连到我们身上。
可岳父这么一闹，让金神医和外头的人如何想？他的亲外孙险些被下人刺死，他却不关心外孙，反倒为了一个下人奔走，谁听了这事不会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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