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班公洛河谷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在山谷间回响，如同鬼哭狼嚎。
第三十三师的穿插部队，像一条沉默的巨蟒，沿着崎岖的河谷，悄无声息地向着敌军纵深挺进。
走在最前面的，是牛大胆的第一团。这位粗豪的团长，此刻却比任何人都要心谨慎。
他亲自带着侦察连，反复勘察着前进的路线。与以往不同，这次他的部队里，多了许多奇怪的“累赘”。
战士们的背上，除了常规的武器弹药，还背负着一根根沉重的钢管和一个个圆滚滚的铁罐子。
这就是钱思明口中那可以“拆开背着走”的107毫米火箭炮。
一个发射架被拆分成了炮管、炮座和支架，由三名战士分别背负。
另外几名战士则背着火箭弹。一个火箭炮班，看起来就像一个移动的五金店。
一开始，战士们怨声载道。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在高原上多背一斤东西，都感觉像背了一座山。
“团长，这玩意儿到底行不行啊？咱们背着它，行军速度都慢了不少。
万一到霖方不好使，不白费劲了吗？”一个连长凑到牛大胆身边，喘着粗气抱怨道。
牛大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瞪了他一眼：“废什么话？这是林总点名要的宝贝，师长拿它当眼珠子，能不好使？
再了，你想想赵铁山那子，他们团开着卡车拉着那傻大黑粗的家伙，这会儿估计还在后头吃土呢！
咱们这是尖刀，是头功！给我把腰杆挺直了，谁敢掉链子，老子回去拧下他的脑袋！”
虽然嘴上骂得凶，但牛大胆心里也在打鼓。
他回头望了望蜿蜒的队伍，战士们在缺氧和严寒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消耗着巨大的体力。
这批“铁疙瘩”，承载着全团的希望，也压着沉甸甸的风险。
与此同时，在他们后方数公里的地方，赵铁山的猛虎团正面临着更大的挑战。
他们的130毫米火箭炮虽然由卡车牵引，但班公洛河谷根本没有像样的路。
工兵营在前面拼了命地拓宽道路，但卡车队依然走得磕磕绊绊。
一辆牵引着火箭炮的解放卡车，因为路面湿滑，一个轮胎陷进了泥坑里，动弹不得。“快！上撬杠！垫石头！一二三，推！”
赵铁山亲自跳下车，冒着风雪，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战士们喊着号子，用肩膀硬生生将数吨重的卡车从泥地里推了出来。
赵铁山看着自己这宝贝疙瘩，又爱又恨。
他扭头看向前方牛大胆部队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他娘的牛大胆，肯定在前面笑话老子呢。
等着，等到霖方，看老子的‘大炮仗’怎么给你长脸！”
经过一夜的艰难行军，拂晓时分，牛大胆的第一团终于抵达了预定攻击阵地。
这里是一处隐蔽的山坡，可以俯瞰山谷下方白象国第四师的一个核心补给站和炮兵阵地。
那里灯火通明，人员车辆往来频繁，显然对侧翼的威胁毫无防备。
“各单位！就地构筑阵地！快！”牛大胆压低了声音，通过步话机下达了命令。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放下背负的部件，在班长的指挥下，开始组装107毫米火箭炮。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看似笨重的铁疙瘩，在战士们熟练的操作下，不到五分钟，就变成了一具具狰狞的战争机器。
炮管被重新固定在炮座上，支架稳稳地撑住地面，一个简易的瞄准镜被卡入凹槽。
钱思明派来的技术员，猫着腰在阵地上来回穿梭，指导战士们进行最后的参数校对。
“报告团长，一连准备就绪！”“二连准备就绪！”
……很快，全团四十多门107毫米火箭炮，如同蛰伏的毒蝎，黑洞洞的炮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山谷下的目标。
牛大胆趴在观察哨里，用望远镜看着远处毫无防备的敌人，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他抓起步话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
“校对最后诸元！三分钟后，齐射！听我命令！”
“是！”阵地上，所有的喧嚣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声和战士们粗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牛大胆死死地盯着手表上的秒针。
当秒针指向十二点的位置时，他猛地按下了通话键，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两个字：“开火！”
下一秒，没有惊动地的炮响，只有一阵阵奇异的“咻咻”声。
四十多门火箭炮，在同一瞬间，喷射出夺目的尾焰。
近五百发火箭弹，带着刺耳的尖啸，拖着长长的火龙，
汇成了一股肉眼可见的、由钢铁和火焰组成的洪流，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扑向了山谷下的敌军营地。
那场面，壮观而又恐怖。牛大胆趴在地上，感觉整个山坡都在微微颤抖。
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火箭燃料燃烧后的特殊气味。
山谷下方，白象国的补给站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火箭弹雨点般落下，爆炸声连成了一片，如同神在愤怒地擂动战鼓。
帐篷、卡车、弹药堆，在密集的爆炸中被轻易地撕成碎片。
那些还在睡梦中的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和他们的营地一起，化为了焦炭。
驻守在这里的炮兵部队，更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的榴弹炮阵地，在第一轮覆盖下，就变成了一片扭曲的钢铁坟场。
“……哪……”牛大胆身边的连长，目瞪口呆地看着山下的炼狱景象，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牛大胆也傻了。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炮战，见过空袭，但从未见过如此高效、如此恐怖的屠杀。
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就是单方面的“物理清除”。
观察哨的步话机里，传来了侦察兵颤抖的声音：“报告团长……我部观察哨前方……已无任何活动目标……重复，已无任何活动目标……完毕。”
牛大胆一把抢过步话机，对着里面大吼：“赵铁山！赵铁山！你他娘的看到了吗？老子的‘细牙签’，够不够劲！”
步话机里，传来了赵铁山同样激动到变流的咆哮：“牛大胆你个狗日的！别得意！你的开胃菜吃完了，
该老子的正餐了！师长命令，你部原地巩固阵地，掩护我团前进！看老子怎么用‘大炮仗’给他们来个中心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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