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站在镜子前，端详着里面那个陌生的自己。眼角的细纹在晨光中格外明显，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松散的马尾，身上那件睡衣还是三年前买的，领口已经有些变形。
“妈妈，我的校服呢？”八岁女儿在房间里喊道。
“来了来了。”林薇匆忙抹了把脸，跑着去女儿房间。
这样的早晨，在林薇的生活中已经重复了整整九年。自从结婚后，她把自己活成了一支队伍——厨师、保洁、家教、保姆，唯独忘了怎么做自己。
晚上七点，丈夫张昊准时进门。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
“饭好了吗？饿死了。”
林薇正蹲在地上捡女儿掉落的饼干屑，闻言直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马上就好，今公司事多吗？”
张昊已经划开手机屏幕，含糊地“嗯”了一声。
餐桌上，林薇细心地把鱼刺挑干净，把最肥美的鱼肚夹到丈夫碗里，又给女儿盛了一碗熬了整整一下午的骨头汤。自己面前，却是一碟中午的剩菜。
“周末我约了老陈他们来家里吃饭，”张昊头也不抬地，“你做几个拿手菜。”
林薇数了数，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张昊好面子，总爱招呼朋友来家，每次都要她张罗一大桌子菜。饭后一片狼藉，他陪着客人高谈阔论，她却要在厨房收拾到深夜。
“能不能偶尔出去吃一次？”她声商量，“我最近腰不太舒服...”
“外面的菜又贵又不健康，”张昊皱眉，“你就辛苦一下怎么了？”
那一刻，林薇看着丈夫理所当然的表情，忽然觉得嘴里精心烹调的菜肴，苦涩得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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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出现在一次同学聚会上。
林薇遇见了大学时代的好友苏青。记忆中的苏青朴素内向，如今却像换了个人——精致的妆容，得体的衣着，举手投足间是从容不迫的优雅。
“你看起来真好。”林薇由衷地。
苏青笑了笑：“因为我想通了。婚姻里，太用心的那个人，往往输得最惨。”
那晚，两个女人在咖啡馆聊到深夜。苏青的经历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林薇生活的真相。
“我以前也和你一样，”苏青搅拌着咖啡，“省吃俭用，包揽所有家务，结果呢？他嫌弃我不修边幅，觉得我的付出理所应当。”
“后来我明白了，婚姻不是一味付出就能维系好的。有时候，你需要用点‘套路’。”
林薇不解：“套路？”
“就是停止无谓的牺牲，学会先爱自己。”苏青眨眨眼，“男人对一直拥有的东西是不懂得感恩的。你得让他知道，你的好不是取之不尽的水龙头。”
回家路上，林薇反复咀嚼着苏青的话。推开家门，迎接她的是水槽里堆积的碗筷和沙发上熟睡的丈夫。这个熟悉的场景，第一次让她感到了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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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从一个的试探开始。
周末，张昊的朋友如期而至。林薇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得团团转，而是点了一桌外卖，只是把菜肴精心装盘。
“今尝尝不同的风味，”她微笑着解释，“这家餐厅很有特色。”
客人们吃得很开心，张昊却有些不满。送走客人后，他抱怨道：“怎么叫外卖？多没诚意。”
“我这周太累了，”林薇平静地，“而且叫外卖其实比买菜做饭便宜。”
张昊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妻子会这么直接地反驳。
更让他意外的是，第二醒来时，餐桌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摆好早餐。林薇正在阳台做瑜伽，见他出来，只是淡淡地：“早餐在厨房，自己热一下牛奶。”
这种变化起初让张昊很不适应。他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习惯了家里一尘不染，习惯了妻子随叫随到。但渐渐地，他发现林薇不再是那个永远在忙碌的“保姆”了。
她开始给自己买新衣服，报名参加了绘画班，每周有两晚上去健身房。更让他吃惊的是，林薇居然接了一个私活——为一家公司做财务顾问。
“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些？”张昊看着书房里专注打字的妻子，忍不住问。
“一直都会，”林薇头也不抬，“只是以前没时间。”
张昊第一次意识到，他对妻子的了解如此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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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考验发生在张昊母亲生日那。
往年，都是林薇提前准备好礼物、订好餐厅、安排好一牵但这次，直到生日前一，林薇依然只字未提。
“明我妈生日...”张昊忍不住提醒。
“我知道啊，”林薇正在涂指甲油，“你订餐厅了吗？礼物准备了吗？”
张昊语塞。他这才发现，自己连母亲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他不得不自己手忙脚乱地张罗了一牵而在这个过程中，林薇始终保持着一种得体的距离——不插手，不过问，只在必要的时候给出建议。
那晚上，张昊第一次对妻子：“以前这些事都是你在做，我从来没觉得有多难...”
林薇笑了笑，没话。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改变了。
另一件事也让张昊深受触动。林薇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和朋友交往的花销斤斤计较。相反，她开始大方地花他的钱——给自己报昂贵的课程，买品质很好的护肤品，带女儿去体验各种兴趣班。
奇怪的是，张昊并没有觉得不满。看着妻子变得越来越光彩照人，女儿在妈妈的影响下变得更加开朗自信，他反而生出一种奇妙的满足福
“爸爸，妈妈我可以去学钢琴哦！”女儿兴奋地告诉他。
张昊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第一次意识到：为家人花钱，原来可以这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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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如同春雨，悄无声息却万物生长。
林薇不再通过伤害自己来引起丈夫的注意。有一次两人吵架，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哭闹，而是冷静地回到卧室，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醒来，神采奕奕地送女儿上学，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倒是张昊坐不住了。他准备了整整一晚上的道歉词没了用武之地，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
更让他惊讶的是，林薇开始明确地分工家务。
“以后你负责洗碗和倒垃圾，”她在冰箱上贴了一张值日表，“周末你带女儿上兴趣班。”
起初张昊很不习惯，常常忘记自己的“职责”。但林薇从不动怒，只是平静地指出：“碗还在水槽里。”或者：“女儿上课要迟到了。”
渐渐地，这些成了张昊生活的一部分。他在洗碗时开始理解妻子日复一日的辛苦，在陪女儿上课时感受到了亲子时光的珍贵。
一晚上，张昊看着在台灯下工作的妻子，忽然发现她变得如此陌生又如此迷人。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偶尔蹙眉的样子，竟让他想起初恋时的心动。
“你最近...好像变了。”他忍不住。
林薇抬起头，微微一笑：“是吗？我觉得是变回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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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是一场漫长的修行，林薇渐渐明白，所谓的“套路”，其实是对自己的珍视和对关系的理性经营。
她不再把婚姻当成生命的全部，而是把它作为生活的一部分。她有自己的事业、爱好、朋友圈，这些让她变得更加充实和自信。
有趣的是，当她不再围着丈夫转时，张昊反而对她越来越上心。他会主动询问她的意见，关心她的工作，甚至在结婚纪念日精心准备了惊喜。
那，张昊带着她和女儿来到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餐厅。虽然餐厅已经重新装修过，但窗外的景色依旧。
“谢谢你，”张昊突然，“谢谢你让我明白，婚姻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林薇望着丈夫诚恳的眼神，忽然理解了苏青所的“清醒的婚姻”——不是不爱，而是更智慧地去爱；不是不用心，而是不盲目地用心。
回家的路上，女儿在车上睡着了。林薇看着窗外流转的灯火，忽然觉得，婚姻也许真的是一场需要策略的游戏。但最好的策略，永远是先成为最好的自己。
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暖。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在婚姻中迷失自我的女人，而是一个清醒的玩家，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何时该全心全意地爱自己。
而爱自己，才是所有幸福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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