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整整一日，外面街道成河，无处下脚，很多商贩趁着难得的空闲，在家中躲清静。
沉寂许久的三皇子府却在这个时候，悄然重新恢复了与各位大臣的走动。圣上被刘国公劝一番，不但免了三子的禁足，还给了一份新的差事——让他趁着秋收未至，前往北地巡查自改良农具推广后，农田面积扩大了几何。
北方地广人稀，想要改良农田并非易事，尽管如此，夏季的收成依然比往年多收了两倍不止。要是能查出还有大量土地等待开荒，圣上就考虑多派些人过去。
三皇子很高心接了差事，这是他被关了半年后的第一个任务，势必要办的圆满，办的令父皇高兴，这样才能洗刷掉他身上的污点。
刘国公以自己刚从北疆归来，熟悉北地为由，去了一趟三皇子府，一直待到月上树梢才归。
然而，他前脚回来，后脚坊间就悄悄的议论了起来，原是不知从哪里传出北疆胡人乔装改扮的摸进了京——这次是奔着顾家来的。
顾家长子，顾云野随着胡人使团离京，他也回了北疆，毕竟偌大北疆不能无人坐镇，只要顾家在，胡人不敢肆意妄为。
“你听了吗？”面馆的掌柜娘子白胖的脸上布满唾弃，“胡人这次进京主意坏着呢，他们啊，找了一个与顾家有几分相似的少年，用他栽赃顾家，谎称是顾家长子与胡人女子生下的。为了他这个私生子，欲要要北疆之地拱手相让给胡人呢。”
“啧啧啧，可不就听了嘛——胡人心就是阴毒，你下之大，无奇不有，别长得有点像，我家相公当年行商的时候走南闯北，还见过长的几乎一样的人呢。这种无稽之谈伤人最是厉害，到时候那名少年当众叫几声爹爹，顾家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喽。”旁边布衣店的妇人撇撇嘴。
“你的对，捕风捉影，就是不像被人一都看着像了，人脸上就这么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看久了哪个不像？再顾家就守在北疆这么多年，他接近胡人，估计没人不信。”面馆的掌柜娘子回道。
“可惜了啊，你一直在京城不知，顾家在北疆名声好着呢，百姓都拥护他们。来到京城，少了百姓的维护，也不知有没有人相信那些谣言。”布衣妇人很是唏嘘，一代将军，就要背黑锅了。
……
短短两日，谣言这阵风就被吹进了皇宫。
这日早朝，圣上眯着眸子看着下面整齐列队的百官问道：“众位爱卿觉得，这股谣言出自何方？”
三皇子脸色难看，如鲠在喉，他出列奏道：“父皇，胆敢以谣言祸乱京师者，理应命京兆府严查，揪出来加以重罚！”
“陛下容禀，”顾将军稳步出班，他眉头紧皱，脚下沉重，“谣言所指，皆是冲我顾家而来。若是真有那么一个孩子被推出来，栽赃到我顾家身上，臣等百口莫辩。与其追究散布谣言之人，不如是为我们提了个醒——胡人，意在离间我顾家与圣上。圣上若信了，北疆更换首领，给了胡人可趁之机；圣上不信，便在君臣间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慈手段，实在是恶毒至极。臣认为，当务之急不是查谣言，而是清查京中是否真的有胡人细作潜伏作乱。”
“顾将军要因为一个谣言，就大动干戈吗？”三皇子闻言神色微变，他据理力争道，“父皇，胡人使团已经离京，是您亲自派了将士送走的，这其中不会有错，为了一个谣言劳民伤财，扰的京中百姓不安，实在是没有必要。”
“三殿下这是何意？”顾将军奇怪道，“殿下要把谣言散布之人揪出来使得，排查胡人细作就是劳民伤财？京城乃子脚下，京畿重地，有疑岂能不查？”
“顾将军误会了——”
三皇子正想着措辞，旁边的工部尚书站了出来，朗声道：“启禀陛下，臣认为顾将军的有理，京城要地，不容胡人胡作非为，势必要查上一查臣——才安心。”
嗯？三皇子瞪大了眼睛，你才安心？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这种话？
“哼！宁大人此话，未免口气太大了些……若真有胡人千辛万苦入了京，难道还奔着宁大人来的不成？”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工部尤为紧要，人家不安，圣上真的听得进去，毕竟，人家赶工的真有东西。
“不敢当。”宁尚书谦逊有礼的身形微躬，“三殿下主张追查造谣之人，顾将军意在肃清奸细，二者本就不冲突。若是能两者相合，内外并举，岂不是更容易水落石出？”
“臣有本奏！”户部尚书陈广勋见三皇子势单力薄，急忙出列，“陛下，臣以为三殿下所虑，不无道理。京中谣言四起，若一味大兴清查，恐至人心惶惶、徒增动荡。三殿下主张惩戒传谣之人，正是为了以正视听、安定民心。”
他完略作停顿，抬眸瞥了眼宁尚书，继续道：“宁大人与顾将军忧心奸细，自是忠君为国。然殿下所忧，乃是京中秩序、朝廷体面。眼下秋收在即，北巡亦将启程，若因几句闲言碎语便满城风雨、大肆搜捕，未免因失大。”
“陈尚书此言差矣。”顾将军声如洪钟，“若在谣言未起之初迅速遏制，或可称‘维稳’、‘保全体面’。如今早已传遍街巷，妇孺皆议、人心浮动……此事若明知有疑不查，有奸不肃，才是真正的有损朝廷威严！胡人细作倘若真潜伏京师，犹如暗箭在背，毒瘤在内。彻查此事，非为兴事，实为固本安邦，请陛下应允。”
宁司贤不住的点头：“对，对，顾将军所言甚是，请陛下恩准。”
“顾将军……”三皇子仍要话，被圣上制止：
“好了，顾爱卿常年与胡人打交道，此事就交由顾卿处理。”
“臣谢陛下隆恩。”
下朝后，三皇子黑着脸迅速出了皇宫上了府中的马车，一路疾驰回府。
真是气死了，到底谁把风声传出去的？坏他的好事！原本以为这次是个万全之策，纵然顾家本事再大，一旦被人知道与胡人有染，父皇都不可能全心全意信他。只要把顾家扳倒，太子那边还有何可惧？
真是岂有此理！到底谁在跟他作对？
刚一进府，下人匆忙上前低声禀报：“启禀三殿下，刘国公等候您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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