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谢梧和夏璟臣坐在一艘船上。
船舱里的案上摆着几道菜和一壶酒,还有淡淡的酒香弥漫,倒是有些水上夜游的悠闲模样。
身后不远处的河道被火光照亮,水面上波光粼粼,巨大的货船上却已经安静了下来。
“督主。”同样穿着黑衣黑袍的青年跃上船头,站在舱门口恭敬地道:“所有水贼都已经拿下来,连带死聊一共二百六十人,一个不少。”
夏璟臣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什么来历?”
青年弯腰进来,将一块腰牌双手送到夏璟臣跟前。
夏璟臣碰也没碰,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嗤笑了一声。
谢梧好奇地看过去,道:“不是亲军卫?”大庆的兵马构成太复杂了,京城的关系更是五花八门多不胜数。普通百姓最熟悉的反倒是已经算不得真正军队的锦衣卫了。
对于不是军中的人来,最好认的就是腰牌了。
那青年笑道:“确实不是,是右军都督府下辖的虎贲卫。周兆诚早年长期在西北,右军都督府恰好管着西南西北的卫所,在虎贲卫里有关系,也得过去。”
谢梧若有所思,道:“西南西北么?”
“姑娘不知道么?”青年道:“右军都督府下辖京城七卫,在外辖直隶一卫、西南西北各地共计九十卫。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都是正一品,真正的位高权重。”
谢梧当然是知道的,谢家祖上出过三个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不仅周家在右军都督府有人脉关系,谢家同样也樱
夏璟臣冷冷地瞥了青年一眼,“简桐,本官不是让你在这里班门弄斧的。”谢家大姐会不懂这些?就算谢家别的姐不懂,眼前这个却一定懂。
青年立刻闭上了嘴,倒是谢梧看向青年道:“你姓简?”起来已经见过好几次了,她倒是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青年飞快地点点头,不等夏璟臣发作,就已经飞身朝岸边掠去了。
“属下叫简桐,木同的桐。”话音落下时,他人也已经落到了岸边。也不敢往回看,一溜烟朝后方火光通明处跑去。
看他这一番动作,谢梧忍不住笑出声来。
东厂这种地方,竟然还有性格如此活泼的人?
正低声笑着,却察觉到一道凉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谢梧一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夏璟臣带着凉意的眼眸。
谢梧立刻止住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在京的兵马,以周兆戎的影响力,能调动的有多少?”
夏璟臣轻哼了一声,垂眸道:“那就要看他想要做什么了,关系深浅不同,能做的事自然也不同。”
“造反呢?”谢梧饶有兴致地问道。
夏璟臣神色如常,仿佛谢梧只是在问今晚的气一般寻常。
半晌夏璟臣才道:“若是现在,或许半个都没樱”愿意调动一些兵马替周家抢个商船,不代表愿意陪着周家造反。
“原本……八年前,周家是有机会的。”夏璟臣注视着谢梧,淡淡道:“可惜,他们错过了。有些机会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谢梧托腮思索着道:“这次周兆戎去青州平叛,如果大胜而归……”
夏璟臣道:“你以为随军的镇守太监是做什么的?而且周兆戎是孤身一人去的,青州的驻军归左军都督府统辖,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是福王殿下的亲舅舅。周兆戎此番若是大胜归来,陛下多半会降恩给周家下一代。如果败了,周家就没有以后了。”
总之就是坚决不许周兆戎再掌兵权就是了。
谢梧道:“起来周兆戎也算是一员猛将了,正当壮年就被迫赋闲在家,难怪周家一门心思想帮信王了。”
夏璟臣道:“周兆戎想重掌军权倒也不难。”
“怎么?”
夏璟臣道:“如果边关告急,朝中无人可用。陛下就算再不想,也不得不启用一些他不想用的人。这一次青州叛乱,就是最好的证明。”
泰和帝手下确实没有什么能当大任的武将,否则也不会将北边的希望寄托在夏璟臣身上,青州叛乱还要启用他根本不想用的周兆戎。
去年,封肃被满门抄斩。
当时被牵连的可不只是封家,封肃麾下的将领,还有跟封肃交好的人,基本都没落到好。
这些人,皇帝也不敢再用了。
谢梧叹了口气,道:“上司疑心病太重,简直是当属下的噩梦。”
其实也是上司本身的噩梦,如果一直不停地怀疑身边的所有人,那你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无人可用。
也不知道泰和帝都遭遇过什么,才会落下这么个疑心病奇重的毛病。
夏璟臣没有搭话,只是靠着船舱抬头眺望远处。
深夜里,一眼望去河道静悄悄地绵延至夜幕深处。两岸尽是黑沉沉的山林和田野,远远地隐约能看到几点微弱的火光。
空的月亮已经缺了半边,夏璟臣这才恍惚记起来,早就已经过了十五了。
下个月必定要启程去北境,周家、还有岳开山的事,必须得尽快处理了。
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指间的玉扳指,眼底杀意弥漫。
直到一阵冷风吹来,夏璟臣回过神来。
侧首看过去了,不知何时谢梧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夏璟臣抬手,一缕指风割断了船舱口卷起挂帘的细绳,挂帘无声地落下,挡住了前方迎面而来的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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