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寂静无声,周子栋看向谢梧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错愕之色。
秦牧同样也正盯着谢梧,但他已经有过几次跟谢梧打交道的经验,因此并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
好半晌,周子栋才轻叹了口气,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次换谢梧惊讶了,“这么简单的问题,周大公子竟然会问我为什么?”她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原来我高估你了吗?
“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凭白把申家两成收入分给别的?还要给出五万两现银?”谢梧道:“这么多银子,找人做掉十个周子柏都够了吧?”
“谢姐。”周子栋脸色沉了沉,警告地道:“适可而止。”
谢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的两个男人,“周大公子,信王殿下,周家想对付我就光明正大得来,别整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尚服局?太后娘娘在宫里,都只能指挥得动她们了吗?你猜,我要是让人去宫门口跪着喊冤,最后丢脸的是谁?同样是两成收入,我为什么不能给皇上?不定还能换个郡主当当呢。”
“谢梧!”秦牧脸色铁青,厉声道:“你竟敢对母后不敬!”
谢梧目光落在秦牧身上,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信王殿下,看在咱们当年还有点交情,我多嘴劝你一句。”
“你想什么?”秦牧警惕地看着她。
谢梧道:“安安稳稳当你的闲散王爷,我可不希望我二妹妹哪就回家守寡了。”
罢谢梧转身往门口走去,拉开门走了出去,还不忘随手关上了门。
“谢、梧!”秦牧盯着已经被关上的厢房门,半晌才缓缓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这个谢家大姐,当真是不一般。”旁边周子栋沉声道:“王爷,你先前实在是下了一步错棋。”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跟谢梧交恶,凭借秦牧与英国公府的关系,还有两人曾经有过婚约,总是有机会和谢梧交好的。
秦牧沉着脸不话,他哪里知道谢梧背后竟然会是申家?更不知道,谢梧这个女人竟然这么棘手!
他也暗暗后悔,当初在光州知道谢梧身份后,见她身边只带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就以为她只是被普通商人收养,没有派人去仔细调查一番。
秦牧冷声道:“这个女人油盐不进,现在怎么办?”
周子栋半晌道:“仗着申家和英国公府的背景肆意妄为,竟然连姑母都不放在眼里,先给她一点教训再。”
秦牧皱眉道:“她不会真闹到宫里去吧?”他那位皇兄不一定真的喜欢谢梧,但肯定喜欢谢梧给母后添堵。
周子栋道:“不会,即便真让姑母丢脸了又如何,你以为她的人就能全身而退?姑母是不能对她如何,但申家那些人……她还能时时刻刻看着不成?”
秦牧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问道:“舅舅那里,还差多少钱?”
周子栋比了个数,秦牧吸了口气,思索片刻道:“我那里还有三万两,母后那里应该还有一些,先凑个十万两给舅舅送去。但这也是……”杯水车薪啊。
谢梧对周子柏做了那样的事,周子栋却还是选择和谢梧谈判,甚至为此服了周兆诚,就是因为周家缺钱,很缺。
如果是十年前,周家有很多来钱的手段和渠道。
但现在却没有了,不仅来钱的渠道没有了,就连周家和信王府明面上的一些产业都不能随便拿来换钱。
否则一旦被锦衣卫和东厂盯上,对他们来更加麻烦。
谢梧走下茶楼,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周兆诚,但她清楚的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暗中盯着自己。
不是周兆诚,周兆诚的视线暴烈凶狠,这道视线却冷静得仿佛是在看一个死物。
谢梧大约猜到了是谁,却并不怎么担心害怕。
周家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还没有完全死心,现在不会对她下手的。
谢梧刚走出客栈,一辆马车停在了她跟前。
谢梧愣了愣,正要绕路让开,却听马车里传来一个声音,“上车。”
谢梧秀眉微挑,这才上了马车。
谢梧俯身进了马车,车夫很快就赶着马车朝前方而去。
谢梧看着坐在马车里的人,笑道:“夏督主,这么闲?”
夏璟臣坐在马车里喝着茶,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她。
“跟谢姐比起来,还好。”夏璟臣道。
谢梧笑道:“话不能这么,我本就是个闺中闲人,夏督主可是陛下跟前重臣啊。”
啪的一声轻响,夏璟臣盖上了茶杯盖子,将茶杯往跟前的桌上一放,冷笑道:“本官看,十个朝廷重臣也比不得谢姐忙碌。周兆诚是个疯子,你刚害了他儿子,有几条命敢在他面前晃荡?”
谢梧道:“周家暂时应该不想杀我了,你猜他们找我做什么?”
夏璟臣挑眉,他确实还不知道周家找谢梧做什么。
谢梧悠悠道:“周家现在很缺钱,而我……有钱。”
见夏璟臣不为所动,谢梧一时来了兴致,笑吟吟地道:“夏督主,你不好奇我有多少钱吗?”
“你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夏璟臣慢条斯理地问道:“难不成谢姐还打算将你的钱,给本官花?”
“也不是不可以。”谢梧道:“明码标价,督主拿什么来换?”
夏璟臣嗤笑一声,淡淡道:“谢姐的钱还是自己留着吧,不定什么时候能救命。”
谢梧耸耸肩,将话题拉回正题,道:“周家这几年是不景气,不过好端敦突然这么缺钱也挺奇怪的。督主不妨盯着他们看看,不定有大惊喜。”
“多谢提醒。”夏璟臣微一点头,算是致谢了。
谢梧继续道:“那我就再给督主一个消息,三后申家有两艘船要经陈州从蔡河到城外的码头。”
夏璟臣若有所思,道:“船上是从蜀中来的货?”
谢梧笑道:“不错,刚刚有人威胁我,要对申家的货品下手。那些可都是申家今夏最名贵的绸缎,若是出了差错,今年一年都得赔进去。夏督主,你会仗义出手的,对吧?”
夏璟臣挑眉道:“仗义?你是东厂?”
谢梧道:“这批货足有四万匹,若是换成银子,最低也得八十万两。若是让周家拿到了这批货……”只京城的锦坊自然吃不下这么多货,京城是北方漕运中心,这批货在京郊码头下了船,还要分散运往北方各地。
对上谢梧笑吟吟的眼眸,夏璟臣轻哼一声道:“你倒是相信本官,不怕本官贪了你的货?八十万两……确实不是个数目。”
谢梧道:“我自然是相信督主的人品的,不过我也不会让督主难做。只要这批货平安到达京城入库,一万两请督主喝茶?”
“一万两?”
“我也要赚钱的。”谢梧叹气道。
这批货值八十万,可不代表她就能赚八十万啊。
从收购蚕丝,缫丝,织锦,再到漕运、还有京城里打通人脉,哪一个不要钱?最后落到真正能到她手里的,能有十万两就该偷笑了。
在京城这地方做生意,也就是赚个名头。
需要花钱买路的地方太多了,比如眼前这一位就是。
夏璟臣伸出手来。
他的手白皙修长倒是十分好看,只有指间有淡淡的薄茧,那是练剑留下的。
“作甚?”谢梧不解地道。
夏璟臣道:“本官的习惯是,先收钱。”
谢梧无语,半晌竟当真从袖袋里取出一叠银票放到了他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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