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呦呦将双肩包挪到胸前,拉开拉链,将那本薄薄的书册放进去。
就在这时,摊子上响起一首铿锵激耳的歌曲高潮声段,孟呦呦一瞬就识出这不是她的手机铃声,毕竟风格太……有年龄代沟。
坐在马扎上的大爷听到铃声后,双手立即摸向自己两侧的衣兜,接着是裤兜,再然后是胸前的口袋,上上下下轮番摸了个遍,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孟呦呦细心辨别着声音源头,视线定点徐徐落在了马扎侧后方的铁皮箱子上,她口吻不太确定地开口提示道:“大爷,您的手机是不是放箱子里啦?”
闻言,大爷侧过脑袋向屁股后边看去,一拍大腿惊道:“害,瞧我这记性!”
大爷从箱子里扒拉出一只黑色老式按键手机,屏幕还亮着,正循环播放着铃声。对着路灯光线,大爷半眯着眼,瞅了瞅来电显示的名字,接通后直接喊道:“老杜啊,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啊?”
听筒那端不知了什么,孟呦呦没有分心去听,目光自从落到那只铁皮箱子上,就没再移开。耳边不时传来老大爷兀自洪亮地嚷嚷:“下棋?我没时间呀!”
“是真没空!我在湖边广场这儿摆摊呢。”
“守摊怎么就没意思了,每都有年轻的姑娘伙陪我聊打发时间,比跟你们几个无聊的老伙计扯闲篇有趣多了!”
“行了行了,不跟你扯皮了,明下午我去公园亭子那里陪你下棋,今晚反正是来不了,你找别人吧!”
大爷挂羚话,发现摊前的女孩还没走,脸上忽又绽开笑容,语气热络道:“姑娘,你这是打算留下来再陪老头子我聊会儿呐?”
孟呦呦这才收回久久定格的目光,指尖微微蜷起,缓缓抬起手,指向那个旧铁皮箱子上印有的红漆字印,“大爷,您以前是在市文化宫工作吗?”
老大爷回头望了箱体表面掉漆的红色字样,面色显露惊喜,“哟嘿,年纪,你居然还能知道这个文化宫?”他笑着点点头,接着才回答起孟呦呦的问题:“是呀,我年轻时在文化宫里头的夜校教室教扫盲。”
闻言,孟呦呦立刻追问道:“大爷,那这个文化宫现在还在吗?”声音里带上了些她自己并未察觉的颤意。
“早不在了!”大爷挥了下手,顺势自然而然地聊起了自己过往的职业路径:“文化宫关门那年,夜校也跟着停办了,那时候大众文化水平普遍上来了,扫盲工作不再是刚需,我后来就转岗去了街道办。”
孟呦呦历经跌宕的一颗心起了又沉,下一秒却听大爷继续侃谈道:“起来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年轻的一辈都只知道现在市中心的那家博物馆,压根没听过它的前身呢。”
老大爷见多识广,什么都能聊,又往下起了文化宫的变迁史:“要我还是咱老文化宫好啊!以前那地方多热闹,功能齐全得很!
想锻炼身体,场馆随时都能用,街坊邻里凑一块儿打打球,多开心;想找点乐子,看个电影、听个戏啥的,不愁没去处;家里孩子要是想学样本事,还有培训班可以上,简直是老少皆宜!”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零惋惜:“后来他们建设局做规划,把老文化宫拆了改建成博物馆,我懂,是为了咱城市的文化脸面,看着也高大上。里头摆的东西是稀罕,可再怎么好也就只能站那儿瞅瞅,哪有老文化宫那会儿,跟咱老百姓的日子贴得紧啊!”
孟呦呦竖起耳朵听着,一颗心沉了再浮,如同水中无主浮萍,总之不得安稳,仿佛任何一涟微波,都能轻易动摇它的根基。
…
翌日清晨,孟呦呦起了个大早,打车去了番州市文化博物馆。
博物馆如同老大爷所的那样,建筑物规模颇为壮观,浅灰色的外墙搭配着大面积的玻璃幕墙,线条简洁又大气。孟呦呦昨晚上提前在网上做了功课,这座由老文化宫扩建而成的文化地标建筑,总占地超6万平方米,共设地上五层,地下一层,以“纵贯古今文脉,坚守边防初心”为核心,整合了城市历史、近现代发展与边防特色三大核心要素。
她打开预约好门票的程序,扫码后畅通无阻地进了馆。一踏入大门,室内景观呈现出现代化的新式装修风格扑面而来,兼具科技感和文化底蕴,自然同记忆中的场景布置差地别。
孟呦呦站在光影交织的序厅里,再也不可能从这里窥见,那一年他们围成几圈丢手绢席地而坐的六边形浅红纹水泥花砖,中央露广场边缘简易的水泥阶梯座位,以及她主持时声音曾穿过的四方角落水泥柱上固定的大喇叭。
孟呦呦抬头望去,博物馆序厅高高的星空穹顶缀满细碎的光点,不像当年站在文化宫的广场上,一仰头便能看见蓝白云和飞翔而过的大雁。
遵从着馆内导览指示牌的标识,孟呦呦穿过一楼的文物保护区径直登上自动扶梯,来到二楼的边防精神主题厅——这是这座边境城市独有的精神印记,它将“寸土不让”的戍边誓言,化作可触的实物与可感的故事,让边防精神不再是遥远的概念,而是融入城市血脉的生存记忆与价值坚守。
有了昨一番奔波过后又落空的前车之鉴,孟呦呦对于此行其实没抱太大期待。
毕竟,记忆中的那个孟呦呦,细数起来,其实并没有在这座城市待上太久的时间,而且大多时候都待在部队里,与外界的接触十分有限。四十多年日新月异的发展变迁,或许早就将她与这座城市可能存在的、为数不多的缔结抹除得一干二净。
然而,孟呦呦所能想到的、可以寄托最后一丝希望的支点在于,无论一座城市再怎么更迭进化,英雄的事迹不该被时代淘洗掉?
当她沿着展区的事迹墙一路走着、看着,直到……「谢明朗」这个名字猝然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这一刻,孟呦呦几乎喜极而泣。她双手交叠掩住口鼻,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墙上的照片和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告诉过她的:“谢明朗,是我的战友,也是我带的第一批新兵。”孟呦呦记得。
这是他的战友,是“他”的战友!
霍青山,你知道吗?我终于找到你的战友啦。
喜欢八零女翻译官被糙汉醋王宠翻了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八零女翻译官被糙汉醋王宠翻了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