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预想的更为棘手。洛应在考虑是否要调动城外兵力，却又担心打草惊蛇。
毕竟混血种太过狡猾，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他们的警觉。
他此行的目的，一是寻找混血种在汐月城的藏身之处，二是查探关于某种术式的线索。
洛应眸色微沉。
汐月城主卡妲·娜薇，根据此前传回院里的情报来看，行迹颇为可疑。
而院里派来的几名探员，至今未能查出什么特别线索。
“混血种很可能再次进入F区狩猎，不如明我去F区潜伏查探。”草主动提议。
“太危险，”洛应当即否决，“我会安排其他探员去。”
草有理有据地分析：“如果是洛应和其他探员去，反而容易被察觉。但我有过与混血种相处的经验，熟悉他们的习性，更能融入环境……”
她没完的是，洛应和其他探员身上有种难以掩饰的、对混血种然的轻视，这种心态在潜伏中极易暴露。
“不校”洛应依旧斩钉截铁。
三年前草倒在他怀中的画面仍历历在目，他绝不允许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草看出他的顾虑，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恳切与自信：“洛应，我已经变强了，能保护好自己。”
洛应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搬出最后的挡箭牌：“汐月城的局势远比表面复杂。草，我向王上保证过，带你来这里的条件就是确保你毫发无伤。”
“可我是战士啊，受伤在所难免。”草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过的“不当摩梭”之类的话，此刻积极性异常高涨。
她上前拉住洛应的手臂，使出了终极招数：“我保证，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哥、哥。”
这个称呼精准地击中了洛应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平静的心海骤然翻涌起波澜，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如潮水般漫上，带着微热的温度。
他试图找回理智。
草却不给他机会，坏心眼地轻点他的耳尖，一脸无辜地问：“哥哥，你会答应洛娅的，对吧？”
那摇摇欲坠的理智瞬间溃散。洛应抿了抿唇，其实他心里是相信草的。
她有着强大的勇气、细致的观察力，聪明灵动。
人类界域的那场比赛，早已将她这些优点展现得淋漓尽致。
洛应当时看着她被众人簇拥在中央，心中涌起一种理所当然的骄傲——草本就该如皎洁的明月般耀眼。
但在这份骄傲之下，又悄然滋生着一种陌生到他无法理解的情绪。
他不想她被太多人和吸血鬼注视，仿佛某种珍视的平衡被打破。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近乎不安的占有欲。
洛应伸出手，指尖魔力流转，他低垂眉眼，将其编织成一条精致的手绳，系在草腕上。
“遇到任何危险，立即呼唤我。”他低声嘱咐，语气凝重。
草知道洛应这是同意了，连忙应下：“好，我绝不会逞强。”
商议既定，洛应转身走向内侧的屏风。舞会即将开始，他需要换下这身沾染了外界气息的衣物，重新穿戴整齐，变回那位高贵优雅的洛克特少爷。
草无聊地待在原处，视线无意间落向屏风。垂落的帷幔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其后的剪影几乎清晰可见——
修长双手交叉搭在腰腹，向上褪去外衫，低头解着手套的系扣……
草慌忙别开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指甲，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定要提醒洛应：这屏风，也太透零。
她强迫自己将思绪转移到别处，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娜薇的话。
宴会、美妙的邂逅……
该不会，真会发生什么吧？
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浮现，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
午夜，宴会厅内灯火幽暗。
靡靡乐声低回流转，宾客脸上皆覆着精致的假面——羽毛的、金银丝的，勾勒出飞鸟或兽首的轮廓。
空气中浮动着昂贵香水的芬芳，其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属于“欲望”的暧昧气息。
草靠坐在角落的沙发里，装模作样地端着一杯高脚玻璃杯，晃动着其中橙红的液体。
“觉得无聊了？”洛应站在她身侧，一眼看穿她伪装下的真实情绪。
“有一点。”草老实承认。
身为人类，她实在不太喜欢吸血鬼这种阴暗低沉的演奏氛围，也不适应他们褪去平日伪装后，眼中或多或少流露出的那份……野性。
听在远古时期，他们甚至还会举办所谓的“血食宴会”——将圈养的人类解除枷锁，进行一场残酷而放纵的狩猎游戏。
洛应却早已习惯了这种奢靡阴暗的场合。过去母亲常带他参加，直到他来到王城任职，才自然而然地摆脱了这种束缚。
他能理解草的不适，面具下的声音温和：“要不要去后花园透透气？”
草摇摇头，半开玩笑：“不用，我可是适应能力超强的草。”
如果连这点场面都需要逃避，那她也太累赘了，谈何报仇，又谈何成长。
洛应看出她的坚持，不再多劝。他握拳伸手到她面前。
“是什么？”草好奇。
他摊开掌心，里面是两颗牛奶糖。
洛应家中常备着许多人类零食，这次和草来汐月城，他特意在空间皿里存了不少。
草没有如预想中那般开心，反而立即伸手盖住他的掌心，左右张望确认没有吸血鬼注意，才压低声音：“我现在可是吸血鬼洛娅姐，不能吃这个的。”
话虽如此，她却飞快地拿起糖，剥开一颗塞进了嘴里。
洛应眼底泛起笑意：“好吃吗？”
“……好吃。”她含糊地应着，满足地眯起眼。
宴会进行到中场，音乐悄然转变，灯光也从幽暗转为暧昧的酒红，空气中游荡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释放欲望的信号。
洛应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下意识侧身挡在草前方，用自己的身体隔绝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避免它们污染她的视线。
草正沉思着，并未留意到周遭的变化。
“洛应，”她抬起眼，隐藏在狐狸面具下的眸子被绯红灯光映得格外明亮，“这次回去的时候，顺路去看看你哥哥吧。”
洛应喉结微动，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好。”
就在这时，一阵惊慌的尖叫声陡然划破了迷醉的氛围——
声音来自二楼，那是专为参会贵宾准备的休息区域。
草与洛应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朝声音来源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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