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门，胜记茶餐厅。
串爆捏着一根粗粗的吸管，心翼翼喝着珍珠奶茶。
“吸溜......啊......”
一口奶茶下肚，串爆不忘吧唧嘴，一脸满足。
鱼头标坐在对面，有苦难言的样子。
“大佬......我......”
串爆晃晃脑袋。
“做咩啊阿标？有话就讲咯！”
鱼头标叹了口气。
“大佬啊，你当着那么多饶面，雷佐是你亲兄弟......哎呀，辈分乱了嘛......”
串爆瞥了他一眼。
“阿标啊，今上午的事，你还没看明白啊？”
“明白？”鱼头标一脸懵逼。
串爆把奶茶推到桌子中间，正色道：
“你以为我不知飞机是冤枉的？你以为我不知背后有人搞鬼啊？”
“大佬，你......”鱼头标更摸不着头脑了。
“哼！”串爆一声冷哼。
“我混了一辈子啊，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见过啊？”
“吞钱、杀人、黑吃黑，都不稀奇啊！稀奇的是，杀人不留尸体，开枪不留弹壳！你自己讲的啦，现场连脚印都很少啊！”
“阿标，对方揸枪的！用屎窟想，也知道是暹罗牙猜的人，边个同他合作啊？九龙城寨和老福佛爷，铜锣湾洪兴靓坤！”
“我们鲤鱼门，有几多钱、几多人，你就最清楚咯！”
“阿标，你自己讲啊！这两位加上揸枪的暹罗人，我们鲤鱼门惹不惹得起，打不打得过啊？”
“我六十九岁了！不是三十九岁啊！我要是年轻三十岁，一定把这件事查得清清楚楚，然后带你们打进九龙城，打进铜锣湾呐！”
“现在你要我查清楚啊？查清楚不是更没面子？丢！”
鱼头标这才明白。
“噢......原来大佬你早就知道了！只是对家实力太强，只能拿飞机顶罪，平息事态......”
“当然啦！”
串爆拿勺子搅了搅奶茶。
“一个四九仔，呆头呆脑，又没背景、又没钱，没所谓的啦！”
“只是不知那个雷佐，点会看上他？q！”
“至于你讲，我当众宣布雷佐是我亲兄弟，你以为我吃亏啊？”
“辈分上讲，我是吃亏一休休啦！但更重要的是，他替我扛住了靓坤呐！”
着，串爆从衬衣口袋里捻出那张支票。
“呐，两百万的支票，你有没有见过啊？”
鱼头标眼前一亮，吞着口水道：
“大佬，给我看看，我还真的没见过啊！”
“哼，心一点！不要沾上奶茶呀！”
鱼头标捧着支票，一个个数着零。
串爆则是缓缓道：
“我一听到靓坤两个字，就知道不简单了！”
“雷佐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我就好难办啦！找靓坤报仇，我们不是对手啊！”
“不找靓坤报仇，别人就会认为我们鲤鱼门好欺负，损失两百万，四条人命！知道真凶还不去报仇，以后还怎么混呐？哪有弟愿意跟你啊？我都好头痛的！”
“关键时刻，雷佐同我做交易，两百万支票，不买一兵一卒，只买靓坤这笔债！”
“我当然要叫他亲兄弟啦！”
“我同他做兄弟，我的仇由他报，经地义啊！反过来，靓坤要寻仇，不用找我，找雷佐嘛！反正暹罗人都是他做掉的嘛！”
“噢......”鱼头标恍然大悟。
“大佬，你这招看似自降身份，其实叫祸水东引！还能白赚两百万港纸！”
“哼哼哼...”串爆得意地笑了。
“至于叫大d老豆，是雷佐的条件。今下午，邓肥约我们饮茶，讲数啦！谈林怀乐同门操戈，背刺大d的事。”
“雷佐希望我照应大d，唉，讲几句话而已啦！反正我老豆死了几十年，没所谓的！”
鱼头标又露出难受的样子。
“大佬，你为我们鲤鱼门，付出太多了！叫大d老豆，好没面子的！”
“q！”串爆不屑一顾。
“阿标啊，什么年代了！讲面子啊？讲辈分呐？现在这个年代，只讲钱呐！”
“洪兴是蒋生的老豆一手创立的！现在蒋生靠边站，外缺龙头啊！为咩啊？”
“靓坤有钱呐！有钱才有兄弟，没钱哪来兄弟啊？讲面子？q！”
“靓坤这个扑街讲过一句话，我都觉得好有道理啊！出来混，最重要就是脸皮要厚，我们晒马斩人，死都不怕，还怕别人笑啊？”
“阿标啊，你记住啊！有钱，人家背后都叫你靓仔！没钱，人家当面都叫你屌毛啊！”
......
红磡隧道，两台车自鲤鱼门一路疾行，终于快到湾仔了。
黑色奔驰商务车里，飞机的母亲紧紧抓住飞机的手，依旧在后怕。
“阿崽，我们去哪儿啊？”
飞机也有些疑惑，冲副驾问道：
“长毛哥，我们不去荃湾吗？”
长毛回头笑道：
“少爷吩咐过了，先送你们去湾仔安顿下来，你暂时先陪你阿妈。有事会叫你的。”
飞机点点头，安慰道：
“阿妈，没事啦！佐少人很好的，不会害我的，昨要不是他叫我吃冰淇淋，我早就死了......”
飞机的母亲又哭起来。
“阿崽啊，做人要知恩图报的！人家昨救你一命，今又救了我们两条命，还花了十八万！等一下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他呀......”
片刻后，两台车开进湾仔郊野公园，七拐八拐之后，居然开进了一家养老院。
众人下车，见到吹鸡和雷佐。
飞机母子扑通就跪下了！
老妈妈哭着要给雷佐磕头。
底层的人，还能有什么呢？
还能拿出什么来感谢恩人呢？
也就只剩下尊严和一条命了......
雷佐赶紧扶起二人，又有医生护士帮他们安顿下来。
十分钟后，郊野公园的一处凉亭中，雷佐和飞机相对而坐。
“我听，直到行刑之前，你都没把我出来？”
飞机摇头。
“要不是佐少指点我吃冰淇淋，让我拉肚子，我昨晚上就死了！怎么可能把你出来。”
雷佐点点头，长身而立，双手插兜。
“飞机，你跟鱼头标混了三年，插旗晒马永远冲第一个，拿最少的钱，挨最毒的打，依旧得不到重用，你想没想过为什么？”
飞机低下头。
“我长得呆，不会讲话。”
“呵呵呵......”雷佐笑着摇头。
“我来告诉你吧，因为你每次冲在前面，喊的都是为社团做事，而不是为老大做事。”
“飞机，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老大！”
轰！
一句话，雷佐直接挑破了飞机心底最深的秘密！
飞机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雷佐。
没错，在他的心里，从未认过任何人做老大！
他以为混社团，无非是好勇斗狠。
自己敢搏命，身手好，迟早都能上位！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人砍得不少，事办得不错。
论功行赏就没他的份！
三年苦捱，还在窝棚船里，像狗一样活着！
甚至就在刚才，差一点就三刀六洞，枭首示众！
还要连累老母，跟自己同走黄泉路！
飞机第一次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佐少，我......”
雷佐摆摆手，叹了口气。
“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了什么？”
飞机略一思索。
“出来混，要有背景，你混哪个道上的？”
“没错。”
雷佐伸手，指着飞机，居高临下道：
“老大，就是你最大的背景！”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是不是真的想跟我混？”
“扑通！”
推金山倒玉柱。
没有丝毫犹豫，飞机直接跪下。
眼神坚定地看着雷佐。
“老大，我想跟你混！”
这一次，雷佐没有扶他，而是双手插兜。
“想跟我混？你敢搏命吗？”
“敢！我敢搏命！”
“想跟我混？还是想跟和联胜混？”
“我想跟你混，跟佐少混！”
“想跟我混？我让你打和联胜，你敢不敢打？”
“和......”飞机懵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和联胜荃湾清一色的儿子，居然要打和联胜？
不过只在一瞬间，飞机就明白过来。
一把扯开上衣，露出一身刀疤。
“老大，你砍边个，我就砍边个！”
“好！”
雷佐单手扶起飞机。
“我荃湾有仇，从不过夜！”
“今晚，我要你砍翻洪兴，截胡靓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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