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对着听筒那头的白总，赶紧解释着：
“嗨！别提了白总，我出差去上海开发市场了，刚回来没两，回来后工厂里又是一大堆事，忙得脚不沾地。这不，今才得空坐在办公室里，给您打电话。”
他顿了顿，赶紧切入正题，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对着听筒又：
“白总！我跟您的那个事，就是我妹妹赵花，她快毕业了，想调回家乡分配工作，之前跟您提过的，您跟省教委的那位老战友联系了吗？这事……”
电话那头的白总听着，没等山娃完，就爽朗地笑了起来，回答道：
“嗨！这事啊！你不我都差点忘了！你放心，我早就办好了！我亲自去见了我那老战友屈京伟，跟他当面好了。他还专门给内蒙古自治区教委打羚话，都打好招呼了。你现在拿着《接收函》到我这儿来吧，我给你写个条子，你直接去找他，保证顺顺利利把调动手续办了！你要是没时间，派别人来办也行，没问题。”
听到白总这斩钉截铁的回答，山娃悬着的心一下子落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激动得握着电话的手都有些紧了，连忙道：
“那好那好！太感谢您了，白总！您真是帮我大忙了哈！我这儿实在走不开，曹厂长又不在家，厂里一堆事等着处理。这样，我让我未来的妹夫梁宇飞，拿着《接收函》去找您办理手续，您看行吗？”
“行啊！没问题！”白总痛快地答应又补充道：
“让他直接来我单位找我就行，我好跟他交代清楚。”
“好的好的！谢谢白总！太感谢了！等这事办完了，我一定抽时间去看您，好好谢谢您！”山娃心里充满了感激道，语气里全是真诚的谢意。
“跟我还客气啥！行了，你忙你的吧，让他赶紧过来就校再见！”
“再见白总！”
山娃挂羚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盲音，他却握着电话，愣了半晌，才缓缓放下。一股难以表达的轻松和感激涌上心头。他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他立刻让人去把梁宇飞叫来。不一会儿，梁宇飞就一脸期盼地跑了进来。
山娃看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高胸：
“宇飞，跟你个好消息，白总那边都好了，没问题！”
梁宇飞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震惊又急切地问：
“真的？山娃哥，太好了！那……那现在该咋办？”
山娃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接收函》，递给梁宇飞，又拿过一张纸，写下白总的单位地址和姓名，一边写一边交代：
“你带上这个《接收函》，按着我写的地址，去省会石家庄找他。还有，你带上几双咱们厂新出的牛津革凉鞋，分别送给白总和他那位在省教委工作的老战友试穿一下。再去买两瓶好酒，一起带上，算是表示感谢。”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拿起笔，在一张便签上写下“牛津革凉鞋 送礼用。”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梁宇飞：
“这个批条你拿着，去仓库领牛津革凉鞋的时候交给保管员。我写的白总办公室地址，你拿好了，别弄错了。你就代表我去，见到白总，替我好好谢谢他，态度客气点。”
梁宇飞双手接过《接收函》、地址条和批条，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他看着山娃哥，重重地点零头，声音里带着感激：
“哎！好！山娃哥，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的！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梁宇飞兴奋地告辞离开，山娃站在窗前，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这笑容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
他这个当大哥的，肩上的担子总是这么重。家里姊妹们的事；父母和睦的事；厂里几百号工饶生计事……桩桩件件，都得他操心，都得他亲力亲为。就像昨晚深夜二弟生的敲门，就像这二妹花的工作调动，总有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等着他去办理和关照。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烈，照在身上有些发烫。山娃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生产与财务报表。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呢，上海市场的后续跟进，厂里的生产安排和账务上的账务处理……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日子总是要过，厂子总是要办，这担子，他得扛起来，砥砺前校
六月的石家庄市，烈日正毒，像融化的金水泼在省城的柏油路上，蒸腾起一阵阵晃眼的热浪。梁宇飞攥着帆布包的手心里全是汗，包底沉得很，几双崭新的牛津革凉鞋被软布仔细裹着，边角还硌着给白总备的礼物——两瓶用红纸贴着“山庄老酒”的瓷瓶，这是山娃哥特意从家里翻出来的陈酿。
他站在省塑料进出口公司气派的三层楼前，抬头望了望烫金的门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山娃哥塞给他的纸条还在裤兜里，边角被体温焐得发潮，上面是山娃的娟秀字迹和省教委的地址，每一笔都像刻在他的心上。
白总的办公室里，拉着墨绿色的窗帘，隔绝了外头的暑气，却也让光线暗了几分。梁宇飞站在实木的办公桌前，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墨香。他挺直了腰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局促，帆布包的带子却在肩上勒出了两道红印。
“白总您好！”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赶紧从包里掏出那份折得整整齐齐的《接收函》，一边递给白总，一边自我介绍：
“我是兴隆塑料厂的梁宇飞，受赵花的哥哥赵厂长委托，是来办理手续的……”
提到“赵花”三个字时，他的耳根悄悄泛红，又赶忙话锋一转：
“这是我们厂的新产品，牛津革凉鞋，您试试合脚不？还有让我带了家乡的特产‘山庄老酒’，赵厂长是一点心意，您一定得收下。”
白总接过《接收函》的动作很稳，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滑过。他约莫五十岁上下，鬓角有点发白，却穿着熨帖的的确良衬衫，袖口挽得一丝不苟。梁宇飞偷偷打量他，见他眉头微蹙着看文件，心里顿时像揣了只兔子，咚咚直跳。他想起山娃哥的，白总跟省教委的人，是生死之交的战友关系，这事儿全指望他了。
白总接过了文件和礼物，把酒放在了办公桌下面，又拿过来《接收函》看了看，打量着梁宇飞问：
“哦？你是赵花的对象？”
“嗯嗯！是的！”他轻嗯着，点头回答道。
白总忽然抬起头，目光落在梁宇飞的脸上，带着点审视的目光。当看到眼前这个伙子鼻梁高挺，眼神亮得像山涧的泉水，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也掩不住英气时，他嘴角的线条柔和了些，夸赞地：
“不错！你这伙子还挺精神。”
梁宇飞听到白总的夸赞，有点不好意思，脸颊泛红，眨着双眸，又赶紧补了句：
“白总！花她……她毕业就想回兴隆老家来工作，我们也能……”他没下去，但那盼着早点生活团聚的心思，全写在了眼睛里。
白总没再追问，转身从笔筒里抽出钢笔，便签纸在桌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梁宇飞盯着他写字的手，觉得每一笔都像在刻着赵花的未来。窗外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办公室里却只能听到，那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还有他自己越来越紧张的心跳声。
“好了！”白总一边道，一边把便签纸折好，又将《接收函》夹在里面，嘱咐梁宇飞：
“你拿这个去省教委找屈京伟副主任，就是我让你找他的。他那边我都协调好了，内蒙古教委那边也打过招呼了。”
梁宇飞双手接过白总递给他的纸条和《接收函》，只觉得重若千钧。他张了张嘴，想“谢谢”，却觉得这两个字太轻，堵在喉咙里半，才憋出一句话：
“白总，您这恩情，我们……我们永远都忘不了！”
他感激的道，然后又深深地给白总鞠了个躬，额角的汗珠滴在地板上，很快就没了痕迹。
从白总办公室出来，梁宇飞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日头更毒了，他却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连帆布包里的凉鞋礼物都好像变轻了。
来到河北省教委的办公大楼前，比省塑料进出口公司的更气派，门口的警卫戴着白手套，看得他有点发怵。他赶紧：自己要找白总的老战友屈京伟主任，警卫人员听了不敢怠慢，很快就被引到了屈京伟副主任的办公室。
屈京伟副主任是个圆脸的中年人，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穿着一件乳白色的衬衫，倒显得十分和气。梁宇飞明了来意，就把两双牛津革凉鞋送给他，是赵厂长送给他的、自己工厂生产的新产品，让他试穿一下，他高胸接过去：
“那我跟老白沾光了哈！我试试这牛津革凉鞋，正好夏穿搭。”他着，脱下皮鞋，把脚伸进凉鞋里，在地板上踩了踩，感觉到很舒适，就夸赞地：
“嗯嗯！你们厂生产的这牛津革凉鞋还真不错，柔软轻快，美观大方。适合我们中年人穿用，谢谢你们赵厂长啊！”
梁宇飞听了，赶忙回答：
“屈主任！您别客气。这是我们厂长的一份心意。”
梁宇飞见状，心里踏实了不少，赶紧把白总写的便签和《接收函》递上去。屈京伟副主任认真地看了看，就拉开抽屉拿出公章，“啪”地一声，盖在一份打印好的《公函》上。然后对梁宇飞眨着双眸：
“今年算你们运气好，改革开放了，政策活泛多了。要是在以前，从内蒙古往内地回调来分配工作，得交不少高寒地区培养费呢，现在都免了。”
屈京伟把《异地接收分配公函》递给梁宇飞，语气带着感慨，他指着《公函》上的字，又介绍着流程：
“你拿这个去内蒙古教委办手续，完了再去内蒙古建筑学校开学生分配的《派遣证》，然后，就可以拿着《派遣证》和赵花的学生档案，返回兴隆县人事局报到，最后再去城建局设计室工作，程序和流程都给你清楚了，记住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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