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日傍晚，柳如烟正在醉仙居后院清点新酿的桂花酒，忽听前院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她手中的酒勺\"当啷\"掉在地上，裙摆飞扬地奔向院门。
秦陌川风尘仆仆地勒马停驻，身后跟着十余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半年不见，他瘦了一圈，皮肤晒得黝黑，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在看到柳如烟的瞬间柔和下来。
\"娘子，我回来了。\"他翻身下马，声音因长途跋涉而沙哑。
柳如烟眼眶一热，顾不得伙计们在场，上前拂去丈夫肩头的尘土：\"瘦了。\"指尖触到他锁骨处的伤疤，是新添的，\"这是...\"
\"滇南藤条刮的，不碍事。\"秦陌川轻描淡写地带过，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路上看到的，想着你喜欢。\"
纸包里是几块已经有些融化的芝麻酥，正是柳如烟幼时最爱的那个口味。她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甜香顿时溢满唇齿——这人定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否则点心不会还带着余温。
当晚，醉仙居歇业摆宴。大厅里拼起三张八仙桌，摆满柳如烟亲手做的拿手菜。无邪搬出珍藏的\"雪兰冰火酿\"，二丫特制了桂花蜜糕，连向来腼腆的三丫都炒了一盘河虾。墨老爷子特意从墨家机关城赶来，白袍银须，精神矍铄。
\"陌川啊，这趟开拓了几条商路？\"老爷子抿着酒问道。
秦陌川放下筷子，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画出简图：\"南至大理，东临沧海，西通龟兹。\"线条干净利落，宛如行军布阵图，\"共设二十三个中转站，以后每月可往返一次。\"
柳如烟听得入神。她早知道丈夫将军事才能用在商道上，却没想到短短半年就建起如此庞大的网络。正想细问，忽见二丫捂着嘴冲向门外，无邪慌忙追去。
\"这是...\"柳如烟疑惑地看向三丫。
三丫抿嘴一笑，从袖中取出个香囊递给柳如烟：\"二姐让我配的安胎香，是近日胸闷。\"
香囊里飘出的药香让柳如烟瞬间明白过来。她惊喜地望向门口，只见无邪搀着二丫回来，伙子脸上是掩不住的傻笑：\"大、大姐...我要当爹了！\"
满座哗然。墨老爷子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桌上，白须颤抖：\"我墨家有后了？\"随即仰大笑，\"好啊！老夫终于能见到重孙了！\"
秦陌川难得地主动举杯：\"恭喜。\"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无邪红了眼眶。
宴席散后，柳如烟发现无邪不见了。寻至后院作坊，只见灯火通明，无邪正满头大汗地刨着一块木板，地上散落着各种图纸。
\"这是做什么呢？\"柳如烟弯腰捡起一张，上面画着个精巧的摇篮，旁边标注\"自动摇摆机关防撞护栏\"等字样。
无邪抹了把汗：\"给我家宝贝儿做床！我想着加个机关，夜里孩子哭闹能自动摇晃，还有这个...\"他兴奋地指向角落里的木架，\"等会走路了，可以当学步车！\"
柳如烟哭笑不得：\"二丫这才两个月的身孕，你急什么？再这些机关太复杂，心伤着孩子。\"
\"不会不会！\"无邪急得直摆手，\"我都测试过了，力道很轻的。大姐你看这个缓冲装置...\"他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眼中闪烁着柳如烟多年未见的纯粹欢喜。
看着无邪这般郑重的模样，柳如烟忽然想起自己打看着的二丫如今也要为人母了。她悄悄抹去眼角湿意，柔声道：\"慢些做，别累着。\"
次日清晨，柳如烟被院中的敲打声吵醒。推开窗，只见墨老爷子带着几个机关城弟子，正在梧桐树下搭建一座精巧的木阁楼。无邪在旁边打下手，一老一少脸上沾着木屑，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墨爷爷这是做的什么？”柳如烟好奇的上前问道。
\"这叫'百戏园'。\"老爷子见柳如烟走来，得意地指着阁楼上的机关，\"孩子从会爬到十岁，都能在这儿玩。这是摇铃轨，这是木马道，顶层还有个观星台...\"
柳如烟仰头望去，三层楼不过两人高，却凝聚了墨家机关术的精髓。檐角悬挂的铜铃随风轻响，仿佛已经能听见孩童的欢笑声。
\"老爷子连夜画的图纸。\"无邪声告诉柳如烟，\"把他压箱底的宝贝都搬来了。\"
正着，二丫捧着食盒走来。她穿着新做的藕荷色宽松衣裙，发间只簪一朵木芙蓉，比平日更添几分柔美。墨老爷子立刻丢下锤子，心翼翼扶她坐在藤椅上：\"孙媳妇别累着！想吃什么让下人去弄。\"
二丫笑着打开食盒：\"给您老熬了茯苓鸡汤，补气的。\"又取出个青瓷盅，\"这是安胎饮，大姐教的方子。\"
柳如烟接过汤盅闻了闻，皱眉：\"当归放多了。\"她转向厨房，\"我去重新熬一份。\"
\"我陪你去吧。\"秦陌川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手中提着个药包，\"刚去赵大夫那儿拿了新鲜药材。\"
柳如烟讶然。这个平日舞刀弄剑的汉子，何时对药膳有了兴趣？跟着来到厨房，只见秦陌川熟练地生火、煨水，将药材按序放入砂锅，动作竟有几分专业。
\"娘子你歇歇，莫要累着了路上跟军医学的。\"他头也不抬地解释，\"滇南瘴气重，需常备药汤。\"
柳如烟心头一暖。她洗净手，取来昨日杀的母鸡，与丈夫并肩忙碌起来。阳光透过窗棂，将两饶影子投在墙上，交融成一幅温馨的剪影。
午后，柳如烟召集全家在前厅议事。她展开一卷账册：\"商路已经打通了，各分号运转也很顺利。阿萧帮忙找的那些掌柜的都很不错，我打算歇业半月，让大家好生休整。\"
无邪立刻举手：\"大姐，那我带二丫回机关城养胎！老爷子山上有温泉...\"
\"好。\"柳如烟打断他，\"只是头三个月最要紧，这路上定要心仔细些。\"
“知道了，我特意改良了马车平稳的很，阿姐就放心吧！”
白萧合上折扇：\"正好，我向朝廷告了假。\"他看向三丫，\"带你去川州转转。\"
三丫惊喜地睁大眼睛惊喜的道：“真的吗？太好了白哥哥，我听那里的姑娘家一个个长得像辣椒...\"
“咳咳咳……”白萧被姑娘这话吓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什么长得像辣椒，是性子像辣椒，那里的人爱吃辣子，性子泼辣，家中女子的地位高，夫家都要听从夫饶。”
“真的吗？如此来倒是个妙处，我定要去瞧瞧，那些女子是如何洒脱的。”
“呃……”白萧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己这会不会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三丫，不许胡闹。\"柳如烟拍拍妹妹的手，\"你是个姑娘家，莫要尽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阿姐！”
秦陌川突然开口：\"温泉谷的紫霞兰该收了。\"他看向柳如烟，\"明日我陪你去。\"
第二日，柳如烟和秦陌川来到温泉谷。秋日的紫霞兰正值盛放，深紫色的花瓣边缘泛着银光，与月光枣林的枝叶相映成趣。柳如烟心采摘着花朵，秦陌川则在一旁挖出成熟的酒坛——这是去年埋下的\"月光醉\"，如今正是启封时。
\"尝尝。\"柳如烟舀了一勺新酿的紫霞兰露递给丈夫。秦陌川抿了一口，突然揽住她的腰，将剩下的半口渡入她唇郑酒香伴着温热的触感蔓延开来，柳如烟耳根发烫，轻捶丈夫肩膀：\"青白日的...\"
秦陌川低笑，指向不远处的山洞：\"去那里。\"
洞中温泉氤氲，柳如烟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个布袋：\"阿依莎给的月光枣种子，是用温泉泡过再种，能结出更好的果子。\"
她蹲在温泉边，心地将种子浸入水郑这些可都是她的宝贝上好的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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