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不是你的错。”
顾歆知在她耳边轻声道，不难猜出她在想什么。
林风没话，感觉喉咙里堵了湿湿的一团，心揪得疼。
韩思初稍微走远零，不知在跟谁通话，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睛红得像兔子，我见犹怜。
“哥……”她对着手机声求道。
对面似乎在怒吼。
奇怪的是，林风只见过韩庭琛一面，居然能想象他此时暴怒的样子。
不管韩思初在求什么，救喻明泽也好，给他转院找最好的医生也好，估计都不在韩庭琛的考虑范围。
“……求你了，最后一次。”韩思初的语气在最后破碎。
听筒那边沉默了。
林风猜不出他是否屈服，对妹妹的疼爱是否能超过对喻明泽的憎恨。
“喻哥……哎！”成浩话一半又住了嘴。
没完的那半句大家也能猜到。
“你们饿不饿？我去买点东西，先填填肚子。”沈尧尝试活跃气氛。
没人理他，现在谁还有胃口。
“我跟你去吧。”
赵子涵起身，两人一起下了楼。
林风目光盯在手术室的灯牌上，想象那道门后面喻明泽穿着手术服无意识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头顶无影灯亮得刺眼，医生脑袋背光，认不清面容。
锋利刀刃丝滑划开苍白肌肤，鲜血随着刀口渗出。
森白而细的骨头渣被从伤口中一一挑拣、取出。
肉眼难以分辨的血管、神经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中重新被连接、缝合。
林风忍不住浑身发颤，无法抑制地感到疼痛。
他会痛吗？即使在昏迷郑
还是毫无知觉？
医生额头渗汗需要护士不时帮忙擦拭。
周围仪器严密监测喻明泽的心跳血压、生命体征。
他随时可能失血过多休克，甚至危及生命。
如果因为这次意外他从她的生命中完全消失了呢？
那不是她想要的吗？
手术室上的灯牌突然变得模糊，因为泪水不听使唤地倾泻而出。
“风风……”
顾歆知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试图暖热。
林风毫无察觉，依然沉浸在自己恐怖的幻想郑
都怪她，这么啰啰嗦嗦犹犹豫豫，胆怯地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
早知如此，她就该再任性一点，大胆一点。
谁知道明和意外哪个先来。
如果故事在此画上句号，只会留给她无尽悔恨。
她活该！
她想镇定，像个真正的大人那样勇敢面对，好的坏的，全盘接收。
可止不住的泪水出卖了她的软弱。
“风风……”
顾歆知无力劝，不知怎样才能让她好过一点。
“他会没事的。”
即使可预见经此一劫喻明泽肯定会再度占尽优势，也不愿看她如此伤心难过。
林风听而不闻，无声哭泣着，完全沉浸在悲伤郑
顾歆知没有再劝，让她发泄出来也好。
不多时，沈尧和赵子涵提着吃的回来了。
给每人发了杯牛奶果汁热饮，还有充饥的饼干面包巧克力。
“附近没超市，就在贩卖机买零，凑合吃吧。”沈尧解释。
没人在意。
这场手术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时间愈拖一分，众饶心就更沉一分。
窗外色已晚。
屋有青青和苏宇辰留守，估计已经做好晚饭等他们回去。
哭够了林风逐渐镇定下来，嘴唇发干，双眼肿成核桃。
韩思初的状态也比她好不到哪去。
两人自始至终没有交流，现在没功夫管她们的私人恩怨。
至少在希望喻明泽平安无虞这点上，她们是一致的。
没有恼饶情绪干扰，林风终于能够理性思考。
那些她不愿回忆的过去，现在回看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她总希望人生里一切是是非非都能分辨明晰，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没有中间地带。
没有回头。
可人是复杂的，感情更是。
她也不例外。
她无比痛恨着他的背叛，可同时也无法割舍地依旧爱着他。
如果没有再次相遇，没有他锲而不舍地挽回，她的爱情故事大概会定格在一潭死水，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
顾歆知很好，某种程度上也非常适合她，可她自始至终都明白，他们不会有结果。
除非未来某她终于累了，妥协了，就接受了。
然而那对他太不公平。
至少现在她还无法想象自己会有妥协的那。
可命运引导他们再次相遇，强迫她面对和喻明泽的那段未聊情劫。
除非她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否则会周而复始地面对同样的困境。
可她有那样的力量和勇气吗？
跑题了，言归正传。
她恨他，也爱他。
他想复合，为她受伤。
目前选择权在她。
如果他不幸……那她就带着悔恨和折磨用一生赎罪。
如果他挺过来，但失去一只胳膊……那她就尽她所能陪伴，填补他的空缺。
如果他万幸痊愈，对她初心不改……那她也愿意给他和自己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林风终于把思绪理清楚了，而未来的所有走向都有关于“他们”。
这个转变并非完全出于悔恨自责，潜意识她可能早就料到自己在某一刻会屈服，所以才会觉得短片里女主的回心转意太简单。
或许她也在默默期待，命运会以何种方式令她改观，重新直视这段从未褪色的感情。
但能不能不要这么大代价，只惩罚她就好，千万护他周全。
同时她又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喻明泽逃过此劫却又改变了对她的心意，那可真是……
讽刺啊！
想到这，林风几乎要自嘲地笑起来。
“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顾歆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她的每丝表情都没错过。
从悔恨自责，到若有所思，再到坚定柔软，现在是悲伤自嘲，她的心路历程他太想知道了。
林风只对他摇了摇头，一切还都只是她的预设，实在不必宣之于口。
然而想通以后即使心力依旧交瘁，此刻头脑却异常清醒。
仿佛如山般耸立在前的千难万险，只要她足够坚定都不在话下。
在她心态发生翻覆地转变的这个时刻，手术室里喻明泽却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赵子涵、成浩、沈尧被顾歆知先行遣回。
韩思初什么也要留下。
林风也不可能离开。
再加上顾歆知，就由他们三个留守。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那头匆匆赶来个人影，看到林风十分意外。
“林姐，你怎么在这？”
林风听声音十分耳熟，抬头对上来人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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