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孜然香气穿过纱窗,将墙上的星座壁纸吹得微微颤动。朱浩然解下油渍斑斑的围裙,铜质星星吊坠在汗湿的锁骨上闪着微光。他随手抓起半瓶啤酒,仰头灌下的瞬间喉结滚动,酒液顺着下巴滑落,在早已浸透的t恤上又添一道深色痕迹。
\"来首安可曲?\"他抹着嘴提议,手指在油腻的播上敲出《突然好想你》的前奏。周颖的吉他弦应声而鸣,蓝紫色发梢随动作扫过琴箱上斑驳的划痕。陈大雷的贝斯适时加入,弦音震得烤架上的炭灰簌簌飘落。
角落里,蒋丽娜正用竹签在油腻的桌面上画五线谱,齐甄突然握住她手腕,蘸着啤酒泡沫补上几个音符。他们的影子在星座壁纸上交叠,像老式放映机里失焦的胶片。
\"看镜头!\"陈大雷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相机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朱浩然正把最后一把羊肉串甩到我们桌上,油星在空气中划出金色的抛物线。周颖的拨片突然断裂,碎片弹在收银台边的招财猫上——红绸带还系在它脖子上,在空调风里轻轻摇晃。
夜更深时,我们挤在店门口合影。朱浩然的胳膊搭在我肩上,围裙口袋里露出半包被油浸透的香烟。背景里,\"星火烧烤\"的霓虹招牌突然闪烁两下,将每个饶轮廓都镀上流动的彩光。周颖踮脚往招牌上贴了张星星贴纸,夜风卷着它飘向远处,像一颗真正坠向银河的星辰。
这种热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凌晨时分,喧闹声和欢笑声充斥着整个空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客人们逐渐散去,原本热闹的场景也渐渐安静下来。
当最后一批客人离开后,朱浩然踱步来到我们这一桌。他面带微笑,热情地与我们打招呼,并拿起酒杯陪我们一起喝了一些酒。
酒过三巡,朱浩然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对了,你们一会儿怎么回去啊?”
我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开车来的事实。然而,此刻的我已经喝了不少酒,开车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我开车带着他们来的,当然……”我话还没完,突然一拍脑袋,懊恼地叫道,“卧槽,喝酒了会被查酒驾啊!看来只能打车回去了。”
这时,一旁的陈大雷发出一阵笑声,他那不着调的声音传来:“666,兄弟,刚才喝的时候挺嗄,这时候开始后悔了吧?”
凌晨的街道泛着潮湿的光,路灯在沥青路面上晕开一个个昏黄的光圈。我站在\"星火烧烤\"的霓虹招牌下,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着打车软件上闪烁的\"正在派单\"字样。夜风掠过脖颈,带着几分凉意,将残存的酒意吹散了些许。
\"车到了。\"我朝店内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玻璃门被推开时带响了门铃,周颖歪歪斜斜地走出来,蓝紫色发梢沾着啤酒泡沫,在霓虹灯下闪着奇异的光泽。她怀里抱着吉他,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断了一角的拨片。
陈大雷几乎是滚进后座的,他庞大的身躯让出租车明显下沉了一截。\"师傅,麻烦先送这个二货。\"我对着司机,顺手把陈大雷探出窗外的脑袋按回去。他的衣角卡在车门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蒋丽娜和齐甄像连体婴般挤进前排。蒋丽娜发间的星星发卡不知何时转移到了齐甄的耳垂上,在夜色中一闪一闪。齐甄的手腕上还缠着店里用来捆扎啤酒的红绸带,随着动作轻轻飘动。
\"到家发消息。\"我弯腰对车窗里的周颖,她正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降温。玻璃上很快晕开一片雾气,她用手指在上面画了颗歪扭的星星,朝我眨了眨眼。
出租车尾灯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道转角。我转身时,发现朱浩然正倚在店门口抽烟,铜质星星吊坠垂在汗湿的锁骨间。他吐出的烟圈在霓虹灯下变幻着颜色,最后消散在\"星火烧烤\"的招牌光影里。
\"楼上有个折叠床。\"他用烟头指了指二楼,那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楼梯间的墙壁上还留着装修时的铅笔标记,记录着某块星座壁纸的安装位置。折叠床摆在堆满调料箱的角落里,床单上印着褪色的银河图案。
朱浩然扔过来一条毛巾,带着淡淡的孜然香气。\"将就睡吧,\"他踢开脚边的空啤酒瓶,\"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在这过夜了。\"窗外,最后一颗星星贴纸从招牌上脱落,在夜风中打了个旋儿,轻轻落在消防梯的铁网上。
我躺在折叠床上,听着楼下朱浩然收拾餐具的叮当声。冰箱压缩机的嗡鸣,远处偶尔驶过的车声,还有不知哪家店铺卷帘门拉下的声响,交织成城市夜晚特有的安眠曲。花板上,星座彩灯的投影仍在缓缓旋转,像是永不落幕的星辰演出。
楼下似乎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仔细一听,原来是员工们的笑声。这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热闹而欢快的氛围。与此同时,还有阵阵清洗餐具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忙碌地收拾着厨房。
这样的喧闹持续了大约一个时,然后才逐渐安静下来。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有人正朝楼上走来。我心生好奇,连忙站起身来,向楼梯口望去。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原来是朱浩然!他面带微笑,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亲切和热情。
“终于忙完了!”朱浩然一边着,一边走到我身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今晚哥们儿就在这儿陪你啦,以前在厂里的时候,咱们可就是一个宿舍的好兄弟啊!现在有没有那种回到当初的感觉?”
朱浩然重重地陷进沙发里,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解下脖子上的铜质星星吊坠随手一抛,金属在茶几上转了几圈,最后停在半包拆开的香烟旁边。汗湿的t恤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下方一道陈年的烫伤疤痕——那是我们第一次在工厂宿舍煮火锅时留下的纪念。
\"还记得吗?\"他突然踢掉人字拖,脚底板粘着几粒孜然,\"当年你上铺的床板总是半夜嘎吱响。\"窗外霓虹灯变换着颜色,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我闻到空气中飘来洗洁精的柠檬味,混合着楼下飘来的炭火余韵。
他从冰箱摸出两罐啤酒,易拉罐开启的声响在寂静的二楼格外清脆。泡沫涌出时,他急忙用掌心去接,琥珀色的液体顺着掌纹流到腕间的红绳上——那绳子已经褪成了粉白色,是当年工厂发的平安符。
楼下传来卷帘门最后一声闷响,员工们的笑渐渐远去。朱浩然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喉结滚动时带动脖子上的青筋。他随手打开手机相册,屏幕亮起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照片跳出来——二十多岁的我们挤在工厂宿舍的钢丝床上,背后贴着从杂志撕下来的泳装海报。
\"那时候多好,\"他用沾着烧烤酱的指尖划过屏幕,\"半夜溜出去买泡面都像冒险。\"夜风吹动窗帘,露出窗外一角夜空,几颗星星在城市的霓虹中倔强地闪烁。空调滴水声有节奏地敲打着窗台,像老式座钟的走针。
他突然从沙发缝里抠出个打火机,金属外壳上刻着模糊的\"安全生产\"字样。\"留到现在了,\"他摩挲着褪色的刻痕,火苗窜起时照亮眼角的细纹,\"当年你要当传家宝的。\"
远处传来垃圾车压缩废品的闷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朱浩然把打火机抛给我,金属表面还带着他的体温。我们碰了碰啤酒罐,铝罐相撞的声响让我想起当年用搪瓷缸干杯的叮当声。花板上的星座投影慢慢旋转,猎户座的腰带正好横亘在我们之间,像一条时光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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