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在咱们手里，”
梁成富立刻回答，但随即补充了关键细节，
“不过，军长，那只是座连接两岸村子的普通木桥，有些年头了，桥面窄，最多容三四人并排走。”
“步兵轻装通过问题不大，可咱们那些火炮，特别是沉甸甸的24磅大家伙，一次只能慢悠悠挪过去一辆炮车。”
“大部队和重装备要想全部过河，耗时太久，极易在桥头堵塞。”
陈钰成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只沉吟片刻，便果断命令：
“不能把宝全押在这一座破木桥上！太危险！”
他抬起手臂，用力向下一挥，仿佛要斩断雨幕，
“立刻让师属工兵团马上行动！就在木桥附近，紧急加架浮桥！至少三座！告诉他们，以最快速度完成！”
“必须保证主力，特别是炮兵，能迅速、安全地过河！”
“兵贵神速，我们耽误不起！”
他抬手指向西北方向，语气斩钉截铁：
“另外，命令已经过河的28旅和侦察营，不许停留，更不许等待！”
“立刻向三华村全速突进！动作要快，攻势要猛！”
“务必在敌人反应过来、派出重兵布防之前，给我一举拿下！”
“抢下这个补给站，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了！”
“是！”梁成富毫不迟疑，转身招手叫来待命的传令兵，将命令清晰、迅速地复述一遍。
看着传令兵的身影，冲入迷蒙雨幕，梁成富才转回头，凑近些，压低声音问道：
“军长，您亲自赶过来，又部署得这么急……是不是敌人，已经嗅到味儿了？”
陈钰成点零头，斗笠边缘汇聚的水线，随着他的动作滴落。
“汪文焕的第十一师，昨就已经赶到五羊城北郊的三元里、柯子岭一线，正在构筑工事。”
“我们东西两路大军，加起来四五万人马，这么大的动静，想完全瞒住敌人不现实。”
“叶明琛不是瞎子聋子，他的细作和探马，肯定早就把消息递上去了。”
他走到路边一处稍高的土坎上，望向北方。
目光所及，唯有灰蒙蒙的雨帘，地间一片混沌。
“所以，现在就是在抢时间！看谁出手更快，看谁决心更狠！”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钢铁般的意志，
“我们要抢在敌人完全摸清我们的意图、或者想出应对之策前，用最快速度，把他们活动的空间压缩到最，”
“死死摁在花县周边这块狭区域里，完成合围，来个瓮中捉鳖！”
他伸出手臂，在空中划了一个清晰而有力的半圆，
从西到北，再指向身后，仿佛在勾勒，一幅无形的战场态势图：
“西边，廖阿发带着他的第十二师两个旅，正在向茅草坡前的洋鬼子侧翼包抄。”
“北面，叶芸来的第六军，已经把穆柯讷的两万多绿营兵，加上一万多洋鬼子，死死顶在花县县城周围。”
“而你身后，”他回身指向南方，
“汪文焕的十一师，不仅给你护住了后背，更已经彻底切断列人缩回五羊城老巢的退路，和后勤补给线！”
“他们同时还分出了一部分兵力，紧紧盯着濠镜澳方向，严防高卢人，趁机搞动作。”
到此处，陈钰成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梁成富脸上。
雨水沿着斗笠边缘，不断滴落，形成细密的水线，却丝毫无法减弱，他眼中那份灼热与期待。
“老梁，这里没外人，我跟你实话。”
他声音沉了些，
“战前军事会议上，大王曾特意点名表扬了你们第十师。”
他顿了顿，看着梁成富骤然亮起的眼神，继续道，
“你们是全军战斗意志最顽强、攻击能力最拔尖的部队之一，是关键时刻能顶得住、能打硬仗的拳头部队！”
“这次，把主攻洋鬼子的担子，交给你们师，既是大王的意思，也是我和军部反复权衡后的决定。”
他用力一挥手，仿佛要将眼前所有的困难和疑虑都一扫而空，
“现在，舞台已经给你们搭好了！各路兵马也都按计划就位了，就等着你们第十师上去，唱这台决定整个岭南战局走向的大戏！”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厉色：
“老梁，我把话放在这儿！”
“眼下，不光是咱们西军上下在看着你们，旧朝的皇帝、官僚，还有不列滇、高卢的洋人，这三国四方，都在盯着你们！”
“大王本人，此刻就在北面王子山的大营里，等着你们的捷报！”
“要是你们把这台万众瞩目的好戏演砸了，放跑了洋鬼子，丢了我第四军的脸，我陈钰成第一个饶不了你！”
“到时候，别我不讲情面，你这师长，也该换缺了。”
梁成富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心底直冲头顶，
连日行军的疲惫、被这豪情与责任驱散。
他猛地挺直腰杆，“啪”地敬了一个标准有力的军礼，几乎是低吼出来：
“军长！请你，也请大王放心！这台戏，我们第十师全体弟兄，就是豁出命，也唱定了！”
“保证给你，给大王，给西军西王府，唱得漂漂亮亮，响彻岭南！”
罢，他不再有任何迟疑：
“军长，我这就赶到前面去，亲自督促28旅行动，让他们用最快速度，拿下三华村的敌人补给点！”
“只要拿下那里，就地获得粮草补充，能极大缓解我军长途奔袭的后勤压力。”
陈钰成回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军礼：
“去吧！记住你的保证！”
“战场上，勇猛固然重要，但为将者，头脑更要时刻保持清醒！”
“明白了，军长！保证完成任务！”
梁成富话音未落，人已利落地拉缰踩镫，翻身上马。
他对着左右低喝道：“通讯班，警卫班，全体都有，跟我来！”
随即，他猛夹马腹，战马发出一声高亢嘶鸣，驮着他如离弦之箭，冲入前方的茫茫雨幕，朝着北方，那越来越清晰的火炮轰鸣声方向，疾驰而去。
身影迅速模糊，最终消失在蜿蜒道路，与迷蒙雨雾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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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字数太多了，拆成两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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