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定定的看着玉帝，眸中浓云翻滚，声音却更加和缓，一字一顿道：“ 条为三界之正理罡，神圣不可侵犯。瑶姬长公主触犯条，其罪不，受罚理所应当，然否？”
听她提到瑶姬，玉帝心中不喜，冷了脸沉声道：“不错，条睦所化，高高在上，凌驾于三界之上。任何生灵触犯了条都要严惩不怠，瑶姬当然不例外。而且她身为长公主，受封欲界女神，知法犯法，更要罪加一等！”
到这里他幽幽的看着卫宁，寒声道：“卫宁，你身为执法神，维护条是你的职责。瑶姬和那杨家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要引以为戒，不要再肆意妄为。念你初犯，看在女娲娘娘的面上，今次的事朕就不多追究了。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卫宁，你，可明白？”
呵，不是条最大吗。居然不用遵循条照章办事，居然还能看谁的面子从轻发落，真是好笑！
看来这条真是好用，可轻可重，全凭执法者的意志为准则，真是言出法随，哼！
“非常明白！”看着玉帝灼灼的眼神卫宁毫不在意，淡淡的回道。
“明白就好。”玉帝语气稍缓。
大金乌此刻恨不得冲上去把卫宁拉出瑶池，离这里远远地。
她明显还有后话，虽然不知道她会些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玉帝今连番受气，若是夕华再出什么惊人之语，那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虽然同处一室，却并没有感同身受到大金乌的不安，卫宁强压着怒气继续道：“瑶姬触犯条，理应受罚。但杨家父子四人并没有触犯条，为什么惨遭杀身之祸，死后亦不得安宁，魂魄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见卫宁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对自己这般质问，玉帝怒不可遏，“大胆，你，你……”
不理会气的不出话的玉帝，卫宁继续不急不缓的道：“而且，犯条的瑶姬尚且只是被罚压在桃山之下思过，并无性命之忧；反而是并没有犯条的杨家四口死于非命，魂魄亦不得安宁？陛下，上古大神尊道创立条是为了维持三界秩序，泽被世间众生的，理应公正公平，对三界生灵一视同仁。敢问陛下，处置瑶姬一家之事公正否、公平否？”
殿内抽气声此起彼伏，玉帝气的不出话来，只是恨恨的瞪着卫宁。
大金乌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眼前的一切，蓬元帅和卷帘将也只能对视苦笑！
一时间，偌大的瑶池，鸦雀无声！
“另外……”卫宁却没有停下。
“上有好生之德，为仙为神者应该慈和仁爱，杀生乃是大忌。陛下主宰三界多年，为仙中王者，对这一点绝对比我这个辈更加清楚明白。仙想问，为何陛下今会下那样的旨意——将瑶姬捉拿归案，将杨佑、杨蛟、杨戬、杨蝉父子四人就地正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不知道这般因怒下令，草菅人命，可符合为仙之道、可展现为君之德？”想到杨家的惨状，夕华心中怒气更甚，到最后已经变成厉喝。
再看玉帝，已经是脸色铁青的喘着粗气，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她，显是已经怒到了极致。
想到如今万事皆休，卫宁心中一阵悲怆。
她苦笑着叹了口气，“如今杨家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多无益。卫宁只想知道，陛下对今的事可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假若未遭变故，杨家两个儿逃出生，陛下可会不依不饶，决意斩草除根……”
“住口，大胆卫宁仙子，竟敢以下犯上，还不向陛下请罪！”眼见场中状况一发不可收拾，唯恐卫宁再出什么惊人之语，更加刺激到玉帝，大金乌终于忍不住开口喝住夕华。
对大金乌的厉喝，卫宁毫不理会，只是定定的看着喘着粗气、脸色不停变幻的玉帝。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生怒，更兼心中存了不平与疑惑，言语再无顾忌。
向玉帝拱手作礼，一字一顿道：“还望陛下，指教！”
眼见卫宁心怀怨愤，寸步不让，句句诛心之言，大金乌也只能徒呼奈何。
殿内伺候的星君、仙娥唯恐被陛下的雷霆之怒殃及到，个个屏气凝神，垂下脑袋，心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蓬元帅也和他们差不多，只是，他似乎想知道玉帝会怎么反应，于是时不时偷眼向御台望去。
偌大的瑶池落针可闻，卫宁一动不动，静静的与玉帝对视，等着他的答案。
半晌，业已冷静下来的玉帝，看着眼前眼神清亮的仙子，轻轻的哼了一声。
出人意料的，玉帝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看着似乎没有多少恼怒的模样。
玉帝神色平静的看着倔强的夕华，沉声道：“你想知道朕有没有认为下旨诛杀杨家满门是朕因怒下令，是朕做错了？那么朕告诉你，没有，朕根本就没做错一分一毫，又哪里来的后悔。”
玉帝的回答，让卫宁之前还有着怒意渐渐散去，波涛汹涌的眼睛也已经归于平淡，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这一刻，她心里的那一份已经薄如纸的执念终于缓缓散去，再无踪影。
是她来错了，这庭不是她的归处。
玉帝完，偏头向肃立一侧的奴吩咐道：“奴传旨：瑶姬不守清规，触犯了条，朕已将她压在桃山之下。庭的各路神仙都要以此为戒，凡有动凡心者，一律严加惩处，绝不手软！” 一道旨意掷地有声，殿内众人噤若寒蝉。
不理其他，玉帝看着卫宁继续道：“还有，你今日这般质问于朕，以下犯上，朕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
到最后，他语气蓦地提高，眼中厉芒闪过，“没有第二次，朕不想认为女娲娘娘的弟子，不明礼数、不知尊卑！”
见玉帝言辞激烈，不止斥责她，还累及女娲娘娘。
卫宁忍住了即将冲口而出的话，自嘲的一笑。
罢了，她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还有什么好的呢！
于是卫宁闭上了眼睛，一语不发。
见她闭上眼睛不再话，不论是玉帝还是大金乌都松了口气，真让她再这么不依不饶下去，可真是不好收拾了。
“好啦，今日之事，朕就罚你禁足。在想清楚朕为何这么做之前，就呆在庭，不准出南门一步。”见卫宁低头不语，玉帝也不与她计较，挥挥手，“你下去吧。”
尽管卫宁一刻也不想呆在庭，可又不能抗旨，也只能闭口不言，施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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