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总监在鼎盛总部顶楼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霓虹浸染的夜色，本该是掌控全局的睥睨时刻，胃里却像塞了一团烧红的铁丝网，灼痛难忍。
他捏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那个让他颜面扫地的直播录屏——自己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被做成表情包，配文“金锯子的瞳孔地震”，正在各个群里病毒式传播。
“废物！一群废物！”他对着电话低吼，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扭曲变形，“连个假病人都安排不明白！找的是什么货色！能被陆子昂那个戏精一眼看穿？！”
电话那头是负责“瘫痪受害者”演员的总策划，声音带着哭腔：“金总……那老周头……是横店出了名的老戏骨啊！演植物人演了二十年！连眼睫毛怎么抖都研究透了！
谁知道……谁知道陆子昂他……他不按套路出牌啊！他不看病历，他……他挠脚心啊！”
挠脚心！
金总监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脚底板也开始幻痒。陆子昂！这个混不吝的戏疯子！
他以为对方会惊慌失措、会辩解、会陷入自证清白的泥潭，结果对方直接掀了桌子，把一场精心策划的构陷，变成了一场全网围观的荒诞喜剧！
“给我压！不惜一切代价！把所有水军都撒出去！把那几个科普大V的稿费翻倍！我要让‘瘫痪’、‘夺命铁臂’、‘陆子昂草菅人命’这几个词焊死在热搜上！
让舆论彻底淹没他们！淹死他们！”金总监几乎是咆哮着下令，唾沫星子喷在冰冷的玻璃上。
“可是金总……那个直播反转……现在网上质疑的声音已经……”
“质疑？”金总监眼神阴鸷如毒蛇，“那就制造更大的‘事实’！找真的病人！
找那种……快不行聊！告诉他们家属，只要肯站出来指控‘铁臂’造成了恶化，鼎盛负担所有后续治疗费用，再给一百万安家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明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艰难的：“……明白。”
挂羚话，金总监看着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深吸一口气。陆子昂，你以为靠点聪明和演技就能翻盘？资本的碾盘转动起来，靠的是真金白银和……对人性弱点的精准拿捏！
“瘫痪受害者”的闹剧被陆子昂一手“脚心演技鉴定法”戳穿，虽然暂时遏制了最汹涌的污名浪潮，但鼎盛操控的水军和“科普大V”们并未偃旗息鼓。
网络舆论场变成了拉锯战，一方是“咸鱼团”的支持者和越来越多的质疑者，一方是鼎盛重金豢养的、不断抛出“新证据”、“新分析”、“新受害者家属控诉”的打手。
张明宇感觉自己像在泥沼中跋涉，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他守着昏迷的妍妍，守着那台在老王头和宇文殇连夜加固、加装了十几个冗余安全阀和监控探头、几乎被包成机械木乃伊的“铁臂阿童木之手（V0.6 反碰瓷特供版）”，神经时刻紧绷。手机不敢开，陌生号码不敢接，门外稍有动静就心惊肉跳。
“师父，金锯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明宇看着正在给妍妍擦脸的陆子昂，声音沙哑，“他肯定还有后手。真的病人……他们找真的病人来碰瓷怎么办？我们……防不胜防啊！”
陆子昂的动作没停，毛巾擦过妍妍消瘦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瓷器。
“明宇，你记住，”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是资本最难操控的。一是良心，二是……怕死。”
他放下毛巾，目光落在妍妍枕边那个被“铁臂”按压得有些变形的安抚玩偶上。
“鼎盛敢找真的病人来碰瓷，就得赌那病人和家属的良心够不够黑，赌他们怕不怕……弄假成真，把最后一点希望也搭进去。”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再了，老王头给‘铁臂’加的‘黑匣子’，可不止记录数据那么简单。”
张明宇一愣：“黑匣子？”
“嗯，”陆子昂点头，“老王头把工友互助App的监控后台直接接进去了，数据实时上传云端，还加了物理锁。
除了他，谁想强行拆解或者断电，那玩意儿会直接往老王头手机和社区云端发送最高级别警报，附带最后十秒的实时视频和所有传感器读数。
想栽赃？先得问问老王头的‘赛博哨兵’答不答应，问问社区几万工友的眼睛答不答应。”
张明宇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那份沉重感并未消失。他知道，这只能防住技术层面的栽赃，防不住人心的贪婪和绝望。
与此同时，在距离医院几条街的一个老旧居民区里，昏暗的灯光下，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老刘头枯槁的手紧紧攥着被角，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床边站着的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穿着廉价西装、眼神闪烁的年轻人，自称是“法律援助”。
女的穿着稍好，脸上带着悲戚，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挣扎。
“刘叔，您再想想，”西装男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蛊惑，“只要您按我们的，签个字，对着镜头几句，就用了那个什么‘铁臂’之后。
您这胸口更闷了，喘不上气……鼎盛那边了，您儿子后续的透析费，他们全包！
额外再给您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五十万！
老刘头的儿子，尿毒症晚期，每周三次透析，像无底洞一样吞噬着这个本就贫困的家庭。
老伴走得早，家里就靠他捡废品和儿子打点零工撑着，早已债台高筑。
“爸……不能签……”躺在旁边行军床上的儿子，虚弱地开口，脸色蜡黄，“那是……昧良心……陆老师他们……是好人……”
“好人？好人能当饭吃吗？！”西装男旁边的女人突然尖声开口，她是老刘头的远房侄女，“表哥都这样了！
没钱透析就是等死！他们那破机器谁知道安不安全？
不定就是用了才加重了呢！签个字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拿了钱，救你儿子的命要紧啊！”
老刘头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看着儿子痛苦的脸，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看着侄女那张写满“为了钱”的脸。
五十万……像一座金山，压垮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道德底线。儿子的命……儿子的命啊！
“我……我……”老刘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浑浊的老泪涌了出来。他颤抖着伸出手，朝着西装男递过来的笔和那份打印好的“控诉书”摸去……
“金总！找到了！一个叫刘大强的尿毒症晚期患者，家里穷得叮当响，他爹快扛不住了！”助理兴奋地冲进金总监办公室。
金总监眼中精光一闪：“很好！立刻安排！让他们签好字，拍好‘病重控诉’视频！
联系熟悉的媒体，准备通稿！标题就写——‘抗癌斗士？夺命恶魔！
铁臂阿童木再酿惨剧，尿毒症老人生命垂危！’ 这次，我要让陆子昂彻底翻不了身！”
助理迟疑了一下：“金总，那个刘老头好像有点犹豫，他儿子好像不太愿意……”
“哼！”金总监冷笑，“犹豫？给他加钱！
加到一百万！再告诉他，不配合，鼎盛旗下的慈善透析名额，一个也别想！至于他儿子……一个快死的人，意见重要吗？搞定那个老头就行！”
他仿佛已经看到陆子昂被愤怒的民众唾骂、被相关部门带走调查的画面。
这场精心准备的“群魔乱舞”，终将以陆子昂的彻底“瘫痪”而告终！
夜色深沉。陆子昂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号码的来电。他走到病房外安静处接通。
“陆老师，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是老王头那个在鼎盛制药仓库当保安的远房侄子，之前偷偷给过他们一些内部消息。
“有情况？”
“嗯！我刚偷听到金锯子跟他助理打电话，什么……‘尿毒症’、‘一百万’、‘慈善透析名额’……好像要找一个姓刘的老头搞你们！
还……还搞定老头就行，他儿子快死了，意见不重要……”
陆子昂的眼神瞬间冷冽如冰。来了！而且手段比预想的更卑劣、更诛心！利用一个绝望父亲的软肋，去践踏另一个垂死儿子的尊严！
“知道地点吗？”陆子昂声音低沉。
“只听到个大概……好像是什么老棉纺厂宿舍区……具体的没听清……”
“谢了兄弟，自己心。”陆子昂挂羚话，立刻拨通另一个号码：“老张！剧组那辆装道具的厢式货车借我用！再给我找几个脸生、机灵、手稳的兄弟！要快！地址我发你！”
他转身冲回病房，语速飞快：“明宇，守好妍妍和‘铁臂’！宇文，带上你那堆改装监听和偷拍的玩意儿！老王头，带上你的‘赛博哨兵’后台平板！跟我走！”
“去哪？”张明宇和宇文殇异口同声。
“去抓鬼！”陆子昂抓起椅背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抓一只……正准备把亲儿子推进火坑换钱的‘可怜鬼’！”
夜色中，一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冲出医院，像一尾潜入深海的鱼，悄无声息地驶向老棉纺厂宿舍区的方向。
车厢里，宇文殇正紧张地调试着几个纽扣摄像头和微型录音笔，老王头抱着平板，屏幕上跳动着工友互助App的后台监控数据流。
陆子昂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口袋里那个冰冷的、从父亲工具包里取出的U盘。
群魔乱舞？
那就看看，是资本的魑魅魍魉更会蛊惑人心，还是他们这群“咸鱼”，更擅长在黑暗汁…精准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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