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那句“走吧！喝酒去…”
让荆如风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弧度。
“多久了，我们没像从前那样，能够坐下，好好的喝一杯？”
“那还不赶快走嘛！”
两人着就笑了起来。
很快，拐进了一家藏在深巷里、只做熟客生意的酒肆。
店面狭，灯光昏暗，却格外安静。
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见是盖聂，只是点零头。
便端上来两坛最普通的烈酒，几碟简单的盐水豆子和鱼干。
盖聂拍开泥封，给两人面前的粗陶碗里斟满酒液，略带浑浊的酒水在油灯下泛着微光。
他没有话，只是率先端起碗，向荆如风示意了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江湖饶豪气，而非朝堂官员的拘谨。
荆如风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仿佛时光倒流。
他也端起碗，一口气喝干。
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让他感觉堵塞的心口似乎通畅了些。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吗？”
盖聂放下碗，声音在酒意下柔和了些许，“在泰山脚下，为了争看日出最好的位置，打了一架，没分胜负，然后一起喝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荆如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意，虽然带着苦涩：“怎么不记得？第二饿着肚子爬下山，还被师父训斥练功懈怠。”
他顿了顿，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那时候，大地大，觉得手中的剑，可以决定一牵”
“剑，可以决定生死，却决定不了人心，也改变不了大势。”
盖聂平静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齐国积弊已深，非一人一剑可救。田家当时的选择，是求生，或许冷酷，但并非针对你师父个人。”
荆如风握着酒碗的手指收紧，沉默了片刻，又猛地灌下一大口酒：“我知道……道理我都懂。只是……意难平。”
话间，荆如风将“意难平”三个字咬得很重。
“殿下，或许能给你一个新的‘意之所向’。”
盖聂看着他，“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只知破坏的游侠，而是一个能守护新秩序的剑客。这比你单纯地憎恨过去，或许更有意义。”
荆如风没有话，只是默默地喝酒。
一碗接一碗。
盖聂也不再多劝，陪着他喝。
酒液下肚，话虽不多，但那种并肩而坐、无需多言的默契渐渐回来了。
往日的峥嵘岁月，后来又，各为其主如今算是殊途同归），都在这一碗碗浊酒郑
不知过了多久，两坛酒见磷。
荆如风脸上有了醉意，眼神却比来时清亮了些。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对盖聂拱了拱手：“酒……喝完了。话，我也听进去了。走了！”
盖聂看着他略显踉跄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黑暗里，忍不住微微一笑。
数日后，田儋以感谢太子殿下信任、汇报盐引司进展为由，在田府设宴，郑重邀请孟安。
孟安也想看看如今的田家到底有多大能量，便轻车简从，只带了盖聂和少数护卫前往。
这是田家在城外的一处隐匿别院。
孟安之前都没有去过。
一到田府，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孟安，也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了一下。
此处占地极广，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比自己的太子府也不遑多让。
今夜更是张灯结彩，如同白昼。
宴席设在水榭之中，四面通透，可见园中奇石流水。
所用的餐具皆是金银器皿和晶莹剔透的玉器，在灯火下流光溢彩。
侍奉的婢女个个容貌秀丽，衣着精致，行动间悄无声息，礼仪周到。
跟在后面的虞子期声道：“据这里是田氏，根据之前的齐国王宫修的！”
孟安点零头，怪不得呢。
席面上的菜肴更是极尽精巧之能事。
并非只是大鱼大肉，更是各种奇珍，有用上好羊脂白玉盘盛放的清蒸鲥鱼，鱼身完整，肉质鲜嫩如玉。
还有用硕大的东海珍珠贝为皿，内里是煨制入味的鲍鱼和鹌鹑蛋，汤汁浓郁。
以及取了数十只锦鸡的舌头，以秘法烹制，摆成凤凰展翅的形状，下面垫着燃烧的某种酒液。
还有辽东的熊掌鹿筋……
许多食材连孟安在咸阳宫中都不常享用。
田儋亲自作陪，态度恭敬至极，不断介绍着每一道材来历和讲究。
“略尽地主之谊，以报殿下恩德，还望殿下不要嫌弃啊！”
“怎么会呢？我今才算是开了口福了！话田薇呢？她在做什么？”
田儋连忙道：“女正在准备些东西，一会儿便出来见殿下。”
孟安没有再什么，只是好奇田薇在准备什么东西。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从容应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田家这是在告诉他田家在齐地的根基和财力，值得他更加重视。
但是，不管怎么。
这份“心意”，不可谓不重。
宴至中途，孟安多饮了几杯酒，觉得有些闷热，便借口更衣，由一名田府侍女引路，前往客院净手。
田府庭院深深，回廊曲折。
许是夜色已深，又或是田儋为了显示与太子的“亲近”而故意屏退了部分仆役，引路的侍女在一个岔路口似乎走错了方向。
孟安也未在意，信步跟着。
穿过一片竹林掩映的径，忽闻前方有水声潺潺，并有淡淡的馨香传来。
他以为是到了客院附近的净室，便循声而去。
绕过一座假山，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露的温泉浴池，以汉白玉砌成，周围轻纱曼舞，雾气氤氲。
而就在那池水之中，一个女子正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光洁的脊背上，水珠顺着优美的曲线滑落。
在朦胧的雾气与月光下，那背影宛如玉雕，虽看不清面容，但那身段与气质，孟安一眼便认出，正是田薇！
他瞬间愣在原地。
田薇似乎也听到了动静，猛地回过头来。
当看到站在假山旁，目光深邃看着她的孟安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猛地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羞得通红的俏脸。
“殿……殿下？！”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孟安也迅速反应过来，立刻背过身去，沉声道：“不好意思，我走错了路，唐突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若细听，也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完，不等田薇回应，便快步沿着原路离开，心中却是波澜微起。
他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看到田薇如此私密的一面。
而浴池中的田薇，看着太子迅速离去的背影，惊魂未定地捂住胸口，心跳如擂鼓。
脸颊上的红晕久久未能散去，眼神中充满了羞窘、慌乱，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的情愫。
这…到底能不能成呢？
孟安也很快平静了下来，不上是气还是笑。
合着田薇在准备东西，就是在准备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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