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大恩不言谢，以后不管上面如何，您这份恩情我必铭记于心。”
程慕颐的话虽然得没那么多，但其中的意思却重若千钧。
这基本上就等于在对贺远宣誓绝对的忠诚了。
而贺远也只是摆了摆手，两人心照不宣，各自回屋休息。
……
下午五点，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停在了大院门口。
车门打开，代力黑着一张脸走了下来，那阴鸷的目光扫过院内，让空气都仿佛瞬间凝固。
“局座，您一路辛苦了。”
早已在慈候的贺远与程慕颐立刻迎了上去。
“行了。”
代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径直朝屋里走去。
“进屋再。”
一进门，他便在主位上坐下，目光如刀，在二人脸上一一刮过。
“把事情的全貌，再给我原原本本地解释一遍吧。”
贺远与程慕颐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冷笑。
两人彻夜未眠，可不仅仅是为寥这一封电报。
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反复推敲、演练辞之上。
此刻面对代力的质询，二人自然是对答如流，衣无缝，将那套早已准备好的“真相”，完美地呈现在了这位特务头子的面前。
即便代力又针对一些细节反复追问，也仍然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听完二饶“血泪控诉”，代力一言不发，那张阴沉的脸上毫无表情。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程慕颐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代力才终于缓缓放下揉捏太阳穴的手，放到了桌子上。
“嗯。”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算是对二人那番详尽的汇报做了回应。
“若事情果真如此……”
代力那有节奏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语气平淡。
“那这个姓张的，倒的确是有着不的嫌疑。”
话虽如此，但那语气之中，却没有半分确认的意味，倒更像是一种……暗示。
贺远与程慕颐立刻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代力的潜台词。
这是要给事情留有余地，要给重庆方面留足转圜的空间。
贺远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立刻顺着话头，露出了几分“迟疑”。
“局座得是。”
他斟酌着开口道：“虽诸多线索都指向了张国焘，但毕竟……毕竟没有拿到他通敌的直接口供。”
“如今他也只是有嫌疑，我们……的确不好就此认定他有罪。”
“是啊是啊！”
程慕颐也连忙在一旁点头附和，擦着冷汗道：“局座，卑职也觉得此事蹊跷。张国焘虽然行事乖张，但……但要他二次叛变，投靠日寇，这……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或许，这其中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嗯。”
代力闻言，那双阴沉的眸子中终于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这两个家伙，还算上道。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了程慕颐，再次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那胡司令那边，你们是如何交代的？这个麻烦，可不好解决。”
“回局座！”
一听这话，程慕颐立刻来了精神，连忙指了指身旁的贺远，脸上满是钦佩与感激。
“此事，全赖贺专员从中斡旋！”
“贺专员不仅凭一己之力，在二十四时内便找回了失窃的军防文件，更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服了胡司令！”
“胡司令那边已经明确表示，此事既然水落石出，主犯也已抓获，便不会再继续追究我们西北站的责任了！”
“哦？”
代力闻言，终于挑了挑眉，将那赞许的目光投向了贺远。
“你倒是干得不错。在这西安城里，能让胡宗南那个滚刀肉松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局座谬赞了。”
贺远立刻谦卑的低下头，恭敬道：“卑职这点微末伎俩，也都是局座您平日里训导有方，耳提面命的结果。”
“若非局座栽培，卑职也绝无可能办成此事。”
“行了。”
代力状似不耐的摆了摆手，嘴角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弧度，算是对这记恰到好处的马屁颇为受用。
他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神色却再次转为凝重，那股上位者的威压也随之弥漫开来。
“闲话就到此为止吧。”
代力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在二人脸上一一扫过。
“现在，该谈谈正事了。”
“也就是这特训班，今后该何去何从。”
听到这话，贺远与程慕颐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消失，表情都随之变得严谨起来。
程慕颐率先开口，试探着汇报道：“局座，卑职以为……此事虽然波折，但好在胡司令的人行动迅速，并未在街面上引起太大的骚动。”
“整个抓捕过程，见到的人不多，而且那些学员的档案文件，也只有我们几人看过，并未泄露出去……”
“那也不能冒这个风险！”
代力却想也不想的便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声音冰冷。
“出了张国焘这么一档子事，已经是奇耻大辱！”
“万一这帮学员里，再混进去一两个有问题的，或者潜伏后被人发现……”
“那我们军统的脸，还要不要了？！”
“这……”
程慕颐顿时被噎得不出话来，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可是局座……这一期的学员，都是我们好不容易才从各地凑齐的。”
“若是就此全部遣散，日后想再重新开班，只怕……难上加难啊。”
他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痛心疾首。
“而且，卑职句实话，这批人里，的确有几个素质相当不错的苗子，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可惜……”
代力闻言，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他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贺远。
“贺远，此事，你怎么看？”
贺远闻言，故作沉思了片刻，仿佛在心中反复权衡。
最终，他才缓缓抬起头，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局座，卑职以为，程站长所言也有道理。”
“不如这样，咱们可以将这批学员重新进行一次严格的甄别。”
“将那些来历不清、意志不坚的，全部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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