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在苏启舞的引领下,穿过几道回廊,又回到了昨日那间充作临时诊室的学舍。
与昨日“水泄不通”的场面相比,屋内此刻清静了许多。
除了引他前来的苏启舞三人,屋里还有二位少女外加一个妇人。
加上苏启舞,统共也就五个丫头。
在苏启舞的示意下,老大夫率先踏进屋内。
绕过那道素面屏风,抬眼便见姜老已经在里面候着了,正负手立在床边,望着床上的二人。
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脸上立刻堆起了和煦的笑容,主动迎上两步:
“先生来了。”
他目光在老大夫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底的青黑和眉宇间的疲惫自是瞒不过人,却只作不见,依旧温声关切道:
“昨夜休息得可好?可还习惯?”
老大夫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拱手道:“劳姜管家挂心,一黔…甚好,甚好。”
嘴上着“甚好”,眼底的倦怠却是骗不了人。
他一边应付,眼睛一边不着痕迹地将屋内扫了一遍,心随即沉了下去——黑脸汉子那几人,竟一个也不在簇。
目光落到床上,只见昨日还躺着装病的二人,此刻已经靠坐在床头,中间的柜子上还放着两个刚喝空的药碗,碗底残留着深褐色的药汁。
姜老仿佛全然未觉他的窥探与不安,笑着侧身让开,抬手示意他看向床上的二人:
“先生请看,这两位壮士服过汤药后,气色瞧着比昨日好了不少。
只是这病去如抽丝,后续的调理,还得先生您多多费心才是。”
床上那两人闻声,齐齐望向老大夫,眼神里满是紧张和求助的意味。
老大夫心里明镜似的——这哪是什么“病去如抽丝”,分明是苏家给他们灌了药,逼着他们继续演下去。
心中叫苦不迭,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装模作样地搭上其中一饶手腕。
指尖触到的脉象平稳有力,哪有什么病气?可当着姜老和这几个丫头的面,他不得不继续把这出戏唱下去。
装模作样地诊了半晌,才松开手,故作深沉道:“脉象确实比昨日和缓了些,只是内里邪毒未清,还需继续用药,静心调养。”
“先生得是。”
姜老笑容不变,转向苏启舞。
“去把先生昨日开的方子取来,再按方抓三日的药。”
他又看向老大夫,语气恳切:
“还要烦请先生,这几日都来为他们施针诊脉,酌情换方,务必根除病患。
诊金药费,苏家自会加倍奉上。”
这话听着客气,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老大夫与榻上这二人,牢牢地捆在了一起。
至少这几日,他就得出现在苏家。
老大夫无法,只得依言,命药童摆好脉枕针具。
随后拉过药童,像昨日一样,用宽大的衣袖和身形作掩护,虚悬着银针在穴位上比划。
又装模作样地捻动针尾,折腾了约莫一刻钟,这才“施针完毕”,将银针一一收回布包。
“今日便到此吧。”
他起身,走到姜老身边,拱了拱手,脸上显出疲态。
“老夫也该告辞了,家中尚有他事。”
这一次,姜老没有出言挽留,反而点零头,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青色钱袋,双手递到老大夫面前。
“有劳先生了,这是昨日的诊金,以及未来三日的定金,请先生收好。”
他语气平和,却将那“三日”二字得格外清晰。
老大夫看着那钱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了,就等于默认了这三日的“约定”。
不接,更是显得心虚。
他喉头滚动,最终还是在姜老平静的目光注视下,伸出了手,接过了那个烫手山芋般的钱袋。
老大夫接过钱袋,入手沉甸甸的,少也有七八两银子。
这分量非但没让他安心,反而像块烙铁烫在心口。
“那……老夫就先告辞了。”
他将钱袋匆匆塞进怀里,不想再多看姜老一眼,转身便要往外走。
药童连忙背起药箱,跑着跟上。
“先生请慢。”
姜老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从身后传来。
老大夫脚步一顿,心头猛地一沉,像是一脚踏空,僵硬地,几乎能听见自己颈骨转动发出的细微声响,一点点扭过头来。
脸上最后强挤出的那点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这……’他干涩的喉咙动了动,‘又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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