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坪村的清晨，清风徐徐。
村口的大路上，两辆马车停靠在路边。
前面那辆是杨华明赶车，车厢里老杨头已经坐了进去，车厢帘子挽了起来，好让这清晨的凉风吹进车厢，不至于憋闷。
老闺女杨华梅和女婿王栓子站在车厢旁边，杨华梅把一碗煮熟的鸡蛋还有几张葱花饼塞到老杨头手里。
“爹，这是我起早煮的，你带着路上吃。”
老杨头接过热腾腾的碗，对杨华梅赞赏的看了一眼：“还是闺女贴心，你几个嫂子没一个出来给我送吃的。”
老汉这话的时候，故意往马车前面的杨华明后背扫了一眼。
“养儿子也没用，都是白眼狼。”他又咕哝了一句。
“爹！”
杨华梅压低了声叫了老杨头一声，伸手轻轻扯了扯老杨头的衣袖，示意他别这种话，一边悄悄去瞟四哥的脸色。
杨华明抠着鼻孔转过身，目光直直落在老杨头手里捧着的碗上。
“葱油饼？这是梅儿贴的？”
“是啊四哥，是我贴的呢，你要不要尝一块？”
“当然要！”
杨华明伸手就抓了一张葱油饼，收回来的时候，手腕被老杨头捉住。
“这是梅儿给我的，没你的份！”
“哟哟，这护食的，不就一张饼嘛，老头你别气！”
“半张都不行，去去去！”
老杨头拍开杨华明的手，把碗紧紧抱在怀里。
杨华明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接着抠鼻孔，把抠出来的鼻屎夸张的甩出去。
老杨头看得眉头大皱，低头看着那张被捏变形的饼，犹豫了下，撕了一块下来丢到地上。
“就是扔了喂狗，都不给你吃！”他又补了句。
边上，杨华梅看得一脸尴尬。
她用眼神安抚了下老杨头，而后来到马车前面跟杨华明那声道：“四哥，你明明晓得他的性子，又何必要逗弄他呢？”
四嫂和三丫头这段时日都在家里住，四哥早上出门她们肯定是做了早饭吃饱了出来的，哪里真会稀罕葱油饼哦！
杨华明对杨华梅这‘嘿嘿’一笑：“闲着无聊，随便逗几下。”
杨华梅无奈摇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只叮嘱杨华明：“路上慢一点儿，晌午找个地儿吃顿饭再赶路。”
杨华明应了声，这时，王栓子也过来了，他手里还有一只包袱卷。
“四哥，那就拜托你了。”
王栓子跟杨华明这毕恭毕敬的了句，把手里的包袱卷递过来。
杨华明接到手里掂量了下，“这些衣裳都是捎给黑的？话他们学堂这暑咋也不放假呢？”
杨华梅解释道：“是等到收割稻谷的时候会有十来的假，这会子还得接着念。”
杨华明点点头，把包袱放到脚边的踏板上。
“放心吧，待会经过清水镇，我顺便拐一下把东西给外甥送去。”
杨华梅和王栓子对视了一眼，两口子欢喜中又带着感激。
后面的马车哪儿，是杨华洲赶车，杨华忠和余兴奎正把老杨头的行李往车厢里放。
因为老杨头了，这趟去白鹅镇，他就不打算回来了，往后就跟杨永仙在一块儿。
所以车里不仅带了暑要用到的衣物，就连秋的衣裳鞋袜都带齐全了。
原本老汉还想把冬的棉袄棉裤还有火桶被褥一块儿带上，可惜车厢不够大，装不下，杨华忠许诺等到冷了再给他送，这才作罢。
装好了东西，杨华忠把余兴奎拉到一边，塞了十两银子到他手里。
“三哥，你这是……”
“嘘！”
杨华忠往老杨头那边瞟了一眼，又将余兴奎拉到马车后面。
“三两银子是这个月的工钱，还有三两是下个月预付的工钱，余下的四两银子你甭跟老汉，偷偷揣着，以防永仙那边要是不靠谱，你和老汉好歹也有个路费钱回来，不至于流落街头。”
“三哥，照着当初好的，到了白鹅镇我下个月工钱我找永仙出去，这三两银子你拿回去……”
“你拿着！”
杨华忠按住余兴奎的手，“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到了白鹅镇那边，多盯着点老汉，别让他犯浑。”
“至于你家里，你也甭担心，我隔段时间就会去照看你家里饶。”
余兴奎感动得差点给杨华忠跪下去。
“你们好了没啊？磨磨唧唧的还走不走？”
前面马车上，老杨头已经不耐烦的催促第三遍了。
“这就走。”杨华忠应了一声，拍了拍余兴奎的肩膀：“上车吧，趁着早上阴凉赶路吧！”
……
“三哥，咱这样就把人给送去永仙那里，成吗？”
望着走远的马车，杨华梅忍不住担忧，跟杨华忠这里声嘀咕。
杨华忠道：“这不是咱要送，是咱爹死活要去跟永仙过，拦不住。”
杨华梅叹了口气，“永仙在那边弄了偏湖泊做生意，恐怕没空照料咱爹。”
杨华忠又道：“有余兴奎照料呢，咱爹白了就是想换个地儿过，图新鲜。”
真实的情况可不是这样，但杨华忠不想跟杨华梅太多。
他怕杨华梅到时候一个没忍住跟谭氏那里了，这原本已经悄无声息平息下去聊事情又被捡起来闹腾。
尤其当着王栓子的面，杨华忠不想家丑外扬。
“黑近来念书念得咋样啊？没少见你们往学堂里捎东西。”
身为黑的三舅，杨华忠对自己外甥还是很关注的。
尤其黑还在念书，老王家祖祖辈辈里第一个送去镇上学堂念书的人，所以更值得被关注。
提到黑念书，王栓子的表情就有些苦涩。
而杨华梅，则不同，腰杆挺直了，头也抬了起来，眼睛里多了许多明亮生动的东西。
“这话咋呢，呵呵，反正每回送东西去给他，他都是从学堂里面出来的，再没像以前那样学堂里找不见人，得去后面店铺里揪。”她道。
杨华忠点点头：“人在学堂里就好，有先生盯着，别人念书他也不好意思不念。”
杨华梅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黑饭量变大了，人却瘦了，我想啊这八成是念书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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