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爆破”,并非炸弹落地的那一刻,而是引信点燃之后,每一秒的倒计时。
这一晚,我们听见凉计时。
是南技院节点先出现异常的。
凌晨两点零八分,东侧三号线路忽然断信。
紧接着,主机内温度升高、备份服务器连接丢失,最后是电力自断。
许焱冲进回音者主站时,头发还滴着水,脸上没有血色。
“……他们识别出我们数据链中的假证接口了。”他一句话,得比炸雷还响。
我握着键盘,停了三秒。
“几个?”我问。
“八台主机,四个节点,七位假证者。”许焱低声道。
我站起身,把转喻册狠狠一合。
“那就准备撤。”
黑暗中,南境分部的走廊灯全灭。
老隋、阿妹、林澈、我、许焱,还有六名记录员,手持应急光源,来回搬运服务器、备份硬盘、文档本册、手写记忆表。
这是一次“物理级迁移”。
没有远程传输。
没有加密通道。
只有靠人——肩背、双手、脚底的速度。
整个过程像搬家,但每一个硬盘都比命还重。
每一页纸,都是人活过的证据。
“编号q-K1073的记录,复制三份!”
“疯者日志原件别忘了!”
“文献区4号框带走!那是刘乾的部分手稿!”
“我了别用U盘,那是他们的陷阱!”
林澈像疯了一样在废仓库内来回吼叫,裤脚已经被划破。
而我只抓着一个铁皮箱。
那是最早期的编号回音表,42个饶原始纸面数据。
它不联网。
它也不需要电。
它只需要火别烧到。
我们准备了三辆车,路线分别是:
东向老城区 → 北区工业停产带 → 南溪物流港
三条路线,三种规避系统扫描的策略:
废旧道路屏蔽信号;
空壳物流单掩护;
车载模块频率扰乱。
这是一次“影像不能留、GpS不能动、电波不能跳”的运输。
你要问我,这像不像逃亡?
不。
这是背着亡者的记忆,像游击队一样转移根据地。
“许焱!”
我吼道:“编号转喻库带了吗?”
他头也不抬:“烧录在这台老NAS里,连我奶奶的照片也删了才塞进去!”
“还有谁?!”
“记录员邢雪没来!”
“她去哪了?”
“她……在地下打印室!”
我立刻冲下楼。
拐角那盏坏掉的灯还一闪一闪,印着那个瘦身影。
她抱着一摞厚厚的《影句残页》,正在一张一张塞入纸箱。
“你疯了,”我扑上去,“还打什么字?都要走了!”
她回头,一脸疲倦,却坚定:
“我打印她们最后一句话。”
“你她们死得不该无声。”
她递给我一张还未干墨的纸。
上面写着:
“她在编号前是人,死后才变编号。”
我咬紧牙。
拿起纸箱,转身冲出地下。
车子在夜色中发动了。
临上车前,我看见林澈站在分部门口,望着那栋楼。
他没话,只伸手进衣服里,点燃了胸口贴着的一张纸条。
纸灰落下,火光微弱。
那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
“清除记录者,也是清除世界的一种方式。”
凌晨四点整,南境分部废站外传来一声沉闷爆响。
我们回头。
色未亮,火光如舌,在老楼窗框中舔出最后一缕光。
我低声问:“烧干净了吗?”
许焱点头:“没一条残留。”
林澈喃喃:“带得走的带走,带不走的——烧掉。”
我们开往南溪港的车上,阿妹坐在副驾驶,身上盖着一条旧棉被。
我递给她一壶水,她接过,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你知道我们今扔了多少人名吗?”
我闭上眼:“他们不是被扔的,是被托付的。”
“记住他们的方式,就是把他们写进我们的故事里。”
我摸着那只铁皮箱。
它在夜色中像一个沉默的棺椁。
里面躺着的不只是名字。
是这个国家最沉默的那群人最后的脉搏。
今夜,是爆破前夜。
而我们,不是逃跑。
是带着燃料,准备下一次点燃的机会。
我写下一句转喻,贴在车窗边,字很:
“那晚我们不是被追杀,是替他们运送未完成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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