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吃，一边对刀修明道：“我当兵的时候，刚好遇上了边境冲突，我们是第二批上战场的，真的，那时候很年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和平年代当兵还要去打仗的，我心里但是特别害怕。”
刀修明放下手里的筷子，认真地望着对面的吴大叔，听着他讲起以前的故事。
“那时候我啊！才十九岁，我的班长，大我两岁，不过他是个狠角色，还没有上到战场的时候，那目光，那气势，我觉得都可以杀死不少的敌人了，他发觉到了我们班里面有我这样会害怕的人，于是，在路上就叮嘱我了，上了战场，跟在他的身后。”
吴大叔到这里的时候，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目光渐渐变得深远起来，思绪仿佛是回到帘年战火纷飞的那个年代了。
“我们终于上了战场，真的是枪林弹雨，我很害怕，害怕得只能够躲在战壕里面，怎么也不敢和其他战友一样冲锋陷阵，我的班长对我大发雷霆，我最终还是一咬牙，跟着我的班长冲上去了，可是，在我们一连拿下敌方两个阵地之后，我因为自身害怕，让两个战友为了我而挡了原本应该打在我身上的子弹，其中一个牺牲了，我的班长差点就拔枪将我毙在了战场上了。”
吴大叔的嘴角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那段岁月对他来，是一段尘封几十年的伤痛，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班长拔出手枪顶在我的脑袋上，警告我，如果再发现我贪生怕死，他一定亲手毙了我，当时我想到战友给我挡了子弹，想到了自己的窝囊让战友牺牲了，想到了冲也是死，怕也是死，我就一咬牙，冲在了最前方，那一场战役，打得很惨烈，我们班只剩下了我和我的班长，我们都受伤了，我杀了十几个敌人，班长在担架上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可是，我知道，因为我之前的怕死，让我一个战友为我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唉！”
一声长叹，充满了感慨与深深的愧疚之意。
吴大叔继续道：“你这个事情对我来光彩吗？不光彩，可是已经无法改变了，我难道不出来，就不会存在这些事情吗？不，我不出来，不去接受这个事实，这些已经远走的事实，是会一辈子纠缠在自己心上的，如果你想放下，那你就得先去接受，先去面对，逃避和否定既定的事实，绝对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刀修明沉默起来了，吴大叔的话，在他心里掀起了很大的波澜。
正如大叔所的那样，自己现在就是在逃避和否定那些自己不想去接受的事实。
可事实是不会因为你的不接受或者逃避而消失无踪的。
“光彩不光彩，辉煌不辉煌，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人生就是短短几十年，你光彩也好，不光彩也罢，当你两眼一闭之后，这个世界上，又还有谁会讨论关于你自己的人生呢？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地在这个世界上走着，做自己觉得有能力去做的事情，有能力去改变的事情，有能力去展望的事情，这不就对自己是一个非常好的交代吗？”
刀修明好像一个刚刚进入学堂学习知识的孩子一样，突然受到了一个启蒙老师对他的启蒙教育，让他的脑子里面豁然开朗了起来。
原来自己最大的问题，是在纠结曾经的那个自己是属于什么成份，而没有认真去思考过，自己在未来有限的人生里面，还能够怎么去活剩下的生命。
他端起酒杯，然后又缓缓放下，就这么来来回回好几趟，酒杯里面的酒，倒是给他摇荡晃出了不少。
吴大叔一笑：“诶！子，我这酒虽然是自己酿造的，但是味道也还不错，别浪费了。”
刀修明看到吴大叔那满脸和蔼的笑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端起酒杯，双手举了过去，和吴大叔碰了一下酒杯：“谢谢大叔的教诲。”
“闲聊，闲聊，哈哈......”
两人大笑，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
刀修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在吴大叔的几番话之后，他的心扉终于被打开了。
趁着一点酒意，他对吴大叔道：“大叔，我想告诉你，其实，其实我以前是一个杀手，而且，听我是个非常厉害的杀手。”
吴大叔“哦”了一声：“为什么是听？”
“因为我被人操控了，被人换了我的记忆，我的大脑，我的人生，所有都被彻头彻尾地换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只有一副躯壳才是原装正版的了。”
刀修明拿着酒杯，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表情。
“然后你就听到了你原来的身份是个杀手，跟着就非常失望，甚至是绝望了？”
“嗯！我不知道这个身份之前，我是有父母，有亲戚朋友的，听到之后我才知道，这些都是别人构建出来给我的，连我过去的几年人生，都是被人构建出来的。”
吴大叔举杯和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之后，追问：“那你觉得，是你构建出来的人生有意义一点，还是你之前做杀手时的人生更有意义一点？”
刀修明摇头：“我不知道从前那个做杀手的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杀手，我想，就是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追杀别人吧！这能够称得上是意义吗？更像是行尸走肉。”
“所以你还是觉得，在过去几年里面，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有意义的？”
刀修明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他不能够否认这是一个事实。
“那你觉得，这几年里面让你活得有意义的人，对你有没有坏心思，想害你呢？”
刀修明摇头，又点头。
吴大叔不解：“这是几个意思？”
“我觉得我身边的那几个人，对我没有坏心思，甚至我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他们给我的东西，还让我的人生和生命更加有意义了一点，可是，他们最初的目的，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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