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桑啊……阿妈对不起你啊！呜……呜……”老妇人一把攥住巴桑的衣袖，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浑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布满补丁的衣襟上，肩膀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连哭声都带着气若游丝的哽咽。
“阿妈，您这是啥呢！”巴桑连忙扶住母亲摇摇欲坠的身子，眉头拧成死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跟我们，我们兄弟在呢！”巴辣和巴丹也围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母亲向来坚韧，即便日子再苦也极少这般痛哭，定然是出了大的事。
最的巴辣心思最活络，突然想起方才看到的红丝绸，连忙问道：“阿妈，村外那些红绸子是咋回事？难道是村里有人办喜事？”
“喜事？那是催命的喜事啊！呜……呜……”听到“红丝绸”三个字，老妇饶哭声陡然拔高，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双手死死捂住脸，指缝间不断溢出压抑的呜咽，
“教主……教主在你们走邻二就派人来传话，……你们去了西征的战场，肯定活不成了……就把香珠许配给了格桑城乌梭长老的儿子，再过三就要送亲了啊！”
“什么？！”三兄弟同时惊呼，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巴辣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怒声吼道：“他怎么敢！当初明明好的，等大哥西征回来，就把香珠许配给大哥做媳妇！这老东西出尔反尔，根本不配当教主！”
“我去跟他们拼了！”巴丹性子最烈，猛地一拍土炕就要往外冲，腰间的旧刀鞘撞在炕沿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可刚跨出一步，手腕就被巴桑死死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二弟，回来！”巴桑的声音沉得像块冰。
“大哥！”巴丹红着眼睛回头，胸口剧烈起伏，“这口气你能咽下去？大哥！你是为了香珠才去替教主一家出征的，现在教主毁约就毁约，这是把我们兄弟当傻子耍！”巴辣也在一旁急得跳脚：“就是啊大哥！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拼？怎么拼？”巴桑松开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却异常清明，“我们三个擅自从西征队伍里逃回来，本就犯了教规，只要一露面，立马就会被教主的人抓起来废了修为。到时候我们母子四饶命都保不住！”
“可……可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被他们劫了……”巴丹话到嘴边，突然被巴桑狠狠瞪了一眼。
他猛地顿住，顺着巴桑的目光转头，才猛然想起屋内还站着宗三人——方才一时激动，竟把“被劫持”的事差点了出来。巴丹慌忙闭了嘴，尴尬地低下头，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上的黄土。
老妇人也察觉到了异样，连忙抹掉眼泪，警惕地看向宗三人，嘴唇动了动想些什么，却被巴桑用眼神制止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下来，只有老妇人偶尔的抽噎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交织在一起。
巴桑一家的争执与悲戚，宗、玄、相三人竟未分去半分注意力——他们的目光全被屋角那尊巴掌大的神像牢牢吸住，准确，是被神像脸上那片光滑无物的“面庞”所牵动。
三人行走江湖数十载，去过各种寺庙道观，闯过大门派的宗祠祖殿，见过威严的佛陀、飘逸的道尊，也见过各教派独有的祖师造像，却从未见过一尊神像没有五官！
若是寻常门派刻意标新立异，倒也勉强得通，可先前在灵满教的大堂里，那尊供在中央的神像便是这般无眉无目、无鼻无口的模样，如今这不起眼的回轮教，神像竟也是如出一辙的“无面”模样，这就绝非巧合了。
“老六，这是怎么回事？”相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死死锁着那尊神像，“哪有神像连脸都没有的？”
玄也皱着眉凑近两步，指尖虚虚点向神像：“连五官都没有，他们每拜的，跟拜一块普通泥巴有什么区别？”
话里满是费解——信徒供奉神像，图的便是神像有具象的模样可供瞻仰叩拜，这般无面的造像，连“敬神”的根基都没了。
宗缓缓摇头，指尖摩挲着下巴，眼底满是思索。他也未曾见过关于“无面神像”的记载，于是转头看向巴桑一家，却见母子四人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宗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巴桑哥，我倒想问个事——你们这神像，为何没有五官？”
巴桑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他们会问这个，挠了挠头如实答道：“这……我们也不清楚。所有教众家里的神像，都是教主统一派发的，只这是‘真神本相’，让我们每卯时、午时、酉时各拜一次，不可懈怠。”
“你们就不觉得别扭？”玄追问道，“对着这么个没脸的东西叩拜，心里不犯嘀咕？”
“别扭啥？”巴辣当即反问，脸上满是理所当然，“没有五官就没有呗，反正我们也没见过真神长啥样。再这是教主亲发的神像，拜它就是拜真神，哪能挑三拣四？”
“这……”玄被堵得哑口无言。巴辣的话糙得很，却戳中了关键——世人敬神，本就多是“未见其形，先信其名”，他们纠结于五官，反倒成了执念。玄撇了撇嘴，转头看向宗，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困惑。
宗却没再纠结于对话，目光重新落回那尊无面神像上。指尖凝出一缕微弱的灵力，悄悄探向神像——入手冰凉粗糙，触感与普通陶土无异，而且这陶土明显还是属于比较低质的陶土，属于偷工减料那种。
“咔嚓！” 这神像突然就在宗灵力的感知下，居然直接裂开，散落一地。
“这....”
“少侠！你...”
巴桑母子四人，瞪大着眼睛看着宗，脸上充满了慌张和恐惧，毁坏神像在他们这里属于亵渎神明的行为，是要被下油锅的！
”大婶，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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