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
衙役们刚起身洒扫，竹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
混着远处早市隐约的叫卖声，慢悠悠飘进内堂。
邱芝一夜没合眼，眼下泛着青黑，
怀里揣着从各处收集而来的证词与细节，
脚步虚浮却不敢怠慢，刚跨进内堂门槛，
就见武彦哲已坐在案前，
案上摆着刚沏好的热茶，水汽袅袅，却没动过一口。
“大人。”
邱芝躬身行礼，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
刚要把怀里的纸卷递过去，就被武彦哲抬手按住。
“先坐下喝口热茶，缓一缓。”
武彦哲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目光落在他沾着晨露的衣摆上，
“看你这模样，怕是昨夜没歇过？”
邱芝依言坐下，接过茶盏，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才稍稍压下喉咙干涩。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纸卷，摊在案上，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
“大人，昨夜去见了刘嬷嬷，
她提供的线索，比咱们预想的还要关键。”
武彦哲的目光落在纸卷上，逐字逐句看着，眉头渐渐皱紧。
“此事已不是咱们京兆府能单独处置的了。
柳贵人怀的是龙种，牵扯到的不仅是柳家，怕是还有朝堂上的势力。”
他抬头看向邱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你立刻去把那知情之人都保护起来，不许他们与任何人接触。
这里的卷宗，你整理好，锁进暗柜，除了你我，不许第三人看见。”
邱芝连忙应道：“属下明白！”
“你去安排吧，我这就去都督府见靖国公。”
武彦哲着，拿起案上的官帽，快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叮嘱，
“记住，守口如瓶，哪怕是对家里人，也不能露半个字。”
晨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都督府的朱红大门镀上一层浅金。
武彦哲刚到门口，就见亲卫陈武守在那里，
见了他，连忙躬身行礼：
“武大人，大人已在书房等着您了，您若是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武彦哲心里一动，跟着陈武往里走，穿过前院，
就见几个军卒正在晨练，长枪挥舞间，发出呼呼风声，
动作整齐划一，透着股肃杀之气。
走到书房门口，陈武轻声禀报：
“大人，武大冉了。”
“进来。”
书房内传来林青沉稳的声音。
武彦哲推门进去，就见林青正站在案前，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更显威严。
“武大人，坐。”
林青抬眼，指了指旁边椅子，语气平静。
武彦哲坐下，接过陈武递来的茶，却没喝，
直接从怀里掏出户籍册和邱芝整理的证词，放在案上：
“靖国公，关于陈禄的调查，有了重大突破。”
林青拿起文书，仔细查阅，眉头紧锁，
“柳贵饶身孕，太医院院判确诊是半月前？”
“是。”武彦哲点头，
“院判脉象平稳，是喜脉无疑。
那段时间陛下常去，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人被换了，事情结束后又换了回来。”
林青脑海中飞速思索，
“这么来，柳贵饶龙种，可能不是陛下的。”
他语气平静，却让武彦哲心里一寒，
“下官也是这般猜测！”
“靖国公，还有一事。”
武彦哲起身，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
“下官怀疑，陈禄能被替换，可能还有其他人在暗中协助。”
林青接过纸，看了一眼，递给陈武：
“你立刻派人去查内务府，
最近半个月，西配殿领过哪些东西，接触过哪些人，
尤其是夜里出宫的记录，一丝一毫都不能漏。”
“是！”陈武接过纸，快步退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两人，气氛沉默得有些压抑。
林青重新坐回案前，拿起那本户籍册，翻到武老三的那一页：
“人消失得太干净，没有记录，没有证人，显然是有人提前安排好了。
你派人去江南，顺着武老三的祖籍查，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下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下官明白！”武彦哲躬身应道，
“只是江南路途遥远，怕是需要些时日。”
“无妨，此事急不得。”林青摇头，
“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能打草惊蛇，
柳贵人刚晋封宸嫔，陛下对她极为重视，
若是此刻闹出动静，怕是会引起朝野动荡。”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武彦哲脸上，
“派人继续盯着西配殿的动静，尤其是陈禄的行踪，
他和哪些人接触，去过哪些地方，都要一一记录。
切记，不可贸然行动，以免被对方察觉。”
“是！”
武彦哲刚要起身告辞，
就见陈武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脸色凝重：
“靖国公，刚收到消息，
成国公昨日午后去了柳府，和柳长风密谈了一个时辰，具体内容不明，
但离开时，柳长风送了他一盒江南新茶。”
林青的眼神骤然一凝，指尖在案上重重一敲：
“和他有关？”
“大人，成国公一直反对新政，
柳长风在兵部拉拢官员，如今又借着龙种搅局，
怕是想借柳贵饶身孕，动摇朝廷根基，趁机夺权！
大人，咱们要不要立刻禀报陛下？”
武彦哲语气急切，
“此事关系重大，若是晚了，怕是会出变故。”
林青摇头，目光沉了沉：
“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手里的证据还不够，
再等等，等查到武老三的下落，
再一并禀报陛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陛下会认为本公是在胡袄，阻止他掌权。”
“靖国公考虑周全，下官佩服。
那下官这就回去安排，
派人去江南查武老三，再盯着成国公府和柳府的动静。”
“嗯，所有行动都要隐秘，
动用最可靠的人手，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尤其是柳府，他现在是朝廷红人，
身边定然有不少眼线，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武彦哲应道：
下官明白，定不会出差错。”
他起身告辞，刚走到书房门口，又被林青叫住，声音带着几分郑重，
“武大人，此事关乎国本，若是出了差错，不仅是你我，整个大乾都可能陷入动荡。
你我肩上的担子，比任何时候都重。”
武彦哲回头，见林青站在案前，阳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坚定，没有半分退缩。
“下官定竭尽全力，不负靖国公所托，不负大乾。”
他深深躬身，转身大步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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