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周勇刚要迈步，就被几个同僚一把拽了过去。
其中一人挤眉弄眼地嬉笑道：“嘿嘿，周兄，这《知味语》怎么还跟皇后娘娘扯上关系了？你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就是就是，快！”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眼里满是好奇。
周勇笑了笑，含糊解释道：“这书是前不久皇后娘娘赏赐给各位世家勋爵的，既然过了皇家的手，知味书局也算是同皇室有些牵连吧。”
话虽得不清不楚，众人心里却瞬间亮堂了，能过皇后娘娘的眼，定然也入了陛下的眼，周勇这是不好把话透呢。
几人顿时心头一震，怪不得卖这么贵！可再一细想，跟皇室沾边的东西，最贵的才二十两，还有五百文的便宜版本，这知味书局反倒算良心了。
随后，他们看向周勇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本以为都是寒门出身，没想到这周勇竟能搭上皇室的线，真是人不可貌相。
态度霎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几人纷纷热络地凑上前讨好。
一人拿起一本五两银子的简装图文版，笑道：“这书看着不错，我也带一本回去。”
其他人也跟着效仿，虽贵的买不起，便夷咬咬牙还是能拿下的。
他们心里打着算盘，这书沾了皇室的光，指不定往后会越来越火，就算眼下没用，拿着也安心。
这时，又有人凑到周勇跟前，挠着头皮问道：“周兄，我瞧着这最便夷版本也有图画文字，才卖五百文，跟那二十两的精装版差了几十倍，这是为何？”
旁人也反应过来，跟着点头：“是啊，毕竟是皇后娘娘御赐的书，卖这么便宜，会不会不太妥当？”
周勇先瞥了一眼孟祺，见对方眼中也带着几分询问，才淡淡开口：“这是知味书局定下的价。五百文在咱们看来不算什么，可对寻常百姓来已是不少了，这终究是本儿童读物…”
罢，他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似有未尽之言。
孟祺听了这话，眼前豁然一亮。
是啊，书再好，终究是给孩子看的。下哪里的孩子最多？自然是寻常百姓家。
他们大多家境普通，哪买得起几十两的精装版？可若真有想好好教孩子的人家，咬咬牙或许能凑出五百文。
甚至店里的活动也透着这份心思，买一本精装版，便附赠一本粗纸图案版。这般安排，无非是想让寻常人家也能借着这机会得到。
孟祺想起自己先前的心思，也是根本没把那最便夷粗纸图案版放在眼里，只想着既然要买全版本各二十本，自然不能少了它，不过是打算买回去后，要么随手赏给家里的下人，要么看看往后能送谁添个不值钱的人情罢了。
却没承想，这书局竟直接把图案版的钱全免了，是赠送。
此刻再想起那些粗纸册子，他心里忽然生出些不同的意味来，或许，这些本被他视作“添头”的书，往后真能去到更需要它们的地方。
他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这知味书局的心思，根本不止盯着京中世家那点地盘，是想让这本书传得更广，让更多孩童能读到里头的道理。这份心，当真是大善！
孟祺当即对着周勇拱手行了一礼。
周勇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回礼，他如今尚无实职，而孟祺是七品官员，又是郑国公府的子弟，论身份，对方本不必对他行礼的。
“周吉士，”孟祺改了称呼，语气郑重，“不，周兄。这书定五百文的价，在我看来乃是大善，你当受我这一礼。我代日后千千万万能读到这些故事的孩子，谢过你。”
他抬眼，目光清亮，“这才是我们读书人该做的事。”
罢，孟祺上前一步，朗声笑着揽住周勇的肩膀：“周兄，日后你我兄弟相称便是，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旁边的同僚们看在眼里，满眼都是羡艳。他们哪想到孟祺会出这番话，更没琢磨透那五百文背后的深意。
只当是周勇走了运，竟能得郑国公府的人如此看重，一时间都凑上来想搭话。
孟祺顾及着周勇的情面，虽应了那几人几句，言语间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他心里清楚，自己与这些人根本不是一路人，至少周勇比他们有远见得多。
待周勇与众人寒暄几句，送他们出了书局，脸色便沉了下来，转头看向掌柜。
一旁的虎子和大牛刚忙完打包的活计，见这情形也围了过来，都知道周大哥为何动怒。
他们想替掌柜句好话，却被周勇上前一步的动作打断。
“周掌柜，”周勇的声音冷了几分，“原本念着你是大奶奶身边的人，又与我同姓本家，我对你已是格外宽容。但你怎能擅自改陵里的规矩？早先定好的活动，分明是无论买哪个版本都送粗纸图案版，为何偏偏改成只有买精装版才赠？”
掌柜的被问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也有些恼怒。自己这般做，难道不是为了书局好？
可转念一想对方是进士出身，在翰林院当差，又不好发作，只能苦着脸解释：“周大人，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咱们这书局有成本，最便夷版本卖五百文根本一文钱都不赚，不过是个成本价。这满屋子堆的都是《知味语》，您，能有几人像方才那位大人似的，一挥手就买几十本？”
他指了指门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您那几位同僚的样子，您也瞧见了，买一本都得掂量半。若是买什么都送一本，咱们这书局怕是撑不了几日就得赔个底朝。做买卖哪有不图利的？真到了那时候，大奶奶问起来，书局亏得一塌糊涂，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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