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青元子方才温和的眼神骤然绷紧，像是被寒风吹凝的湖面，连平日里舒缓的语调都裹上了一层沉甸甸的郑重。
他向前半步，目光直直锁住林凡，那眼神里没有了先前的欣慰与赞赏，只剩下毫不掩饰的严肃，仿佛在传递一件关乎生死存亡的秘辛。
“王爷！”
只听到青元子的声音压得略低，却字字清晰地砸在林凡耳中：“你武道赋乃百年难遇，如今先宗师的实力，也已是难逢敌手，可你要记着……”
“山外有山，外有，若你遇上远超你境界的强者，仅凭眼下的实力，怕是很难立于不败之地。”
这话像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炸在林凡心头。
他原本因战胜青虚子而稍显放松的脊背猛地一挺，指尖攥着的七星镇元珠瞬间沁出了凉意。
林凡太清楚失败这这两个字在不同场合的分量了。
高考落榜，大不了复读一年。
生意亏本，总结失败经验从头再来。
甚至感情里的错过与遗憾，时间也能慢慢抚平。
可生死较量不一样，这是一场没有重来机会的赌局。
一旦输了，便是性命不保，连弥补的余地都没樱
林凡有太多想要守护的人，有太多还没来得及完成的承诺。
他怎么能输？
怎么敢输？
林凡他输不起！
他已经让妈妈为他担忧落泪，怎么舍得让妈妈白发人送黑发饶！
林凡还忍不住想到，如果刚才自己与青虚子的对决中，对方没有被自己的示弱算计，如果青虚子的魔功再精进半分，此刻倒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这个念头让林凡的后颈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忽然惊觉，自从突破先宗师后，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懈怠了……
总觉得寻常对手已不是自己的敌手，总觉得靠着过往的战斗经验和武道绝学便能应对一切，却忘了武道之路永无止境。
忘了总有比自己更强的人在暗处蛰伏！
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渴望突然从林凡的心底翻涌上来，像是久旱的土地盼着甘霖。
自己要变强，变得更强！
自己要突破先宗师，踏入大宗师之境！
要知道，以林凡如今的心境和修为，只要心念一动，便能触动境界的壁垒，破境本是水到渠成之事。
可偏偏，先到大宗师的突破，可不是一帆风顺。
那一步不仅是真气的暴涨，更是心境的重塑，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心魔躁动。
林凡的眉头紧紧拧起，指尖微微颤抖。
他太清楚自己的心魔是何等恐怖。
那是潜藏在心底的杀念与戾气，一旦在突破时失控，便会吞噬心智，让他从守护他饶武者，变成只知杀戮的机器。
林凡不想变成那样，不想让自己守护的人，最后却要面对一个被心魔操控的自己。
青元子看着林凡骤然变化的神色，看着他眼中闪过的震撼、后怕与挣扎，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有再多什么，只是将手轻轻拍在林凡的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去，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靑元子知道，有些道理，终究要靠林凡自己想明白。
有些难关，终究要靠林凡自己去跨越。
谁还记得，当初林凡与大宗师宫本南漳那一战，是何等凶险？
彼时宫本南漳的浮屠刀裹挟着刺骨的杀意，每一刀都直逼林凡要害。
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像是死神在耳边低语。
在那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林凡已无退路。
如果林凡再固守先宗师之境，等待他的只会是被劈碎丹田、身死道消的结局。
情急之下，林凡只能咬牙催动全身真气，不管不关冲击大宗师的境界壁垒。
那一瞬间，他体内真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奔涌，经脉被撑得阵阵刺痛，境界的屏障应声而破，大宗师的气息骤然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可这强行破镜的代价，是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雪上加霜，五脏六腑像是被重锤砸过般翻江倒海，更可怕的是，心神在境界突破的冲击下变得紊乱不堪。
无数杂乱的念头在脑海里冲撞，随时都可能彻底失控。
他就是拖着这样一副残破的身躯，凭着刚突破的、极不稳定的大宗师力量，硬生生接下宫本南漳的致命一击，再拼尽全力将对方击退。
事后林凡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要不是脖子上的十眼珠在关键时刻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那股躁动的气息一点点抚平，护住了他濒临崩溃的心神……
即使林凡能够被医圣师父用他到现在都猜不透的秘术给救回来，他恐怕也被心魔吞噬，沦为只知杀戮的疯子，哪里还能等到苏醒的时刻？
可等林凡从昏迷中醒来，体内那股刚突破的大宗师力量却如潮水般退去，境界重新跌回了先宗师。
就像一场短暂的幻梦，醒来后只留下满身的疲惫与对心魔的忌惮。
如今再想冲击大宗师之境，林凡心中满是忐忑。
上次强行破镜时的心魔躁动还历历在目，这次若是再尝试，心魔会不会趁虚而入？
起来，林凡实在可怜。
放眼下，哪个先宗师突破瓶颈时，不是一心苦修，待时机成熟便水到渠成？
他们只需专注于打磨真气、稳固心境，无需顾虑其他。
可林凡呢？
每次面对突破的关口，都要瞻前顾后，像背着千斤重担般举步维艰。
这一切，都源于他那段刻骨铭心的战场回忆。
曾经在北境的战场上，他亲眼看着一个个并肩作战的兄弟倒在血泊中，不死族怪物的獠牙和爪牙刺破喉咙时溅起的鲜血，兄弟们临死前不甘的眼神，还有那响彻战场的惨叫声，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这些痛苦的记忆，化作了潜藏在林凡心底最可怕的心魔。
每当林凡力量暴涨、心境波动时，那些画面就会疯狂涌现，试图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
林凡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多希望自己能像其他武者一样，毫无顾忌地追求更强的力量，可心魔如影随形，让他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连突破境界这样的事，都成了一场与自己的艰难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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