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掌柜是个标准的中年人，像他这样年纪的人大都还爱些张扬，偏又懂得了做人要低调的道理。
对于这样的人，直接夸他，他可能会谦虚甚至表现不适。但如果间接夸他拥有的东西，一准搔到他心中的痒处。
见赵斌注意到自己身后昂贵的名酒，他当即眉飞色舞地道：
“在下敞开门庭做生意，哪能放瓶假酒在这里，那不是砸咱家的招牌么？”
赵斌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又问道：“这酒，卖么？”
掌柜迟疑了下，嘿嘿一笑：“既然放在这，当然也卖咯，不过就是有点贵。”
“掌柜的尽管，这坛酒要多少钱？”
掌柜的伸出两根手指，心道：“两百贯。”
大爷的。
赵斌虽然早有准备，依旧暗自咂舌。
两百贯，那就是两万钱！
汉中第一风月名楼的消金窟菊允楼，当初也就卖两百贯，但那里的酒因为属于花酒，本就比外界要贵上三四倍。
这丑不拉几的掌柜皱着一张菊花脸，也好意思卖那么贵？
“太贵了…”
赵斌故作肉疼的墨迹了一会后，咬牙道：“不过四喜酒的大名我早已如雷贯耳，可惜一直无缘遇到。如能尝上一尝，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两百贯就两百贯，我买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确认他没开玩笑后当即心将酒拿下。
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酒，都显得特别心。
赵斌拿到酒后，将酒瓶封口心打开，一股早已熟悉无比的纯粹烈酒气味涌入鼻郑
他强忍着心中的腻歪，装出一副陶醉的样子大声叫了几个‘好’字。
一群手下都懵比地看着正在表演的赵老大，这特么不是自家常喝的酒么，什么时候这么稀奇了？
不过赵斌很快就用上了这群人恰到好处的表情，突然表情尴尬地停了下来，指着他们对杨掌柜道：
“啊…我一时激动，差点把自家兄弟都忘了。既然是兄弟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酒虽好，但最多也就一两斤，只怕不够我这些弟兄一人一口分的…”
着又露出肉疼的表情，问道：“掌柜的，你那可还有四喜酒，我愿再买一坛。”
杨掌柜闻言立马心动，“当真？这么贵的酒，你还要再买一坛？”
赵斌二话不，让人将一锭金子拍在掌柜的面前：“先给钱，总可以了吧？”
看着金闪闪的金锭，杨掌柜贪婪地咽了口唾沫。
想了想后道：“行，你等我半个时辰，我还真知道哪能弄到这种酒。”
完捞起桌上的金子塞进自己怀里，然后让伙计照看好客栈后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赵斌眼神变得越发深邃，转头朝着看店的活计问道：“你们掌柜的，好像在本地很有门路啊…”
伙计闻言带着点傲娇意味地笑了笑，道：“那肯定啊，咱家掌柜怎么也是杨家旁系之后，在这水县城之中，谁不得给些面子？”
赵斌当然知道伙计在往自家掌柜脸上贴金，但不妨碍他露出敬佩的表情：“原来如此，没想到居然还是名门之后…
对了，哥可知掌柜得去哪买酒？据我所知如今在兴元府这种酒都很难买到啊…”
“我也不清楚，但我听掌柜的和杨家的管家关系颇好，客官你手中的那瓶就是他通过杨管家手中搞到的，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该死！’
当心中猜测成真，即便是赵斌的城府都忍不住脸色发黑。
如果是兴元府的杨家，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囤积一些四喜酒不算奇怪。
可水杨家高地远，就算能通过自家渠道采购一批，以四喜酒如今的酒界地位，也绝不是一个管家可以随意做主允给别饶！
孙单等人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现场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赵斌很快注意到客栈伙计的脸色开始变化，哈哈一笑掩饰过去，对着他道：“都干嘛呢，钱赚来就是花的，何必替我心痛？
来来来，咱先把这坛酒给分了，哥，还请切些上好的下酒菜来。”
伙计这才回过神来，带着疑惑的表情应了一声后，忙转身朝着后厨吆喝起来。
等到一行人各自落座之后，孙单皱着眉头凑到赵斌身边声道：“二哥，杨家居然能弄到四喜酒而且看似数量不少，这背后会不会有问题？”
赵斌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确实有点问题，但也不能排除杨家另有渠道可以采购这些酒倒卖到北方去。毕竟北边的人更喜欢这样的烈酒，愿意一掷千金…
即便是高价收购再行转卖的，估计也能大赚。”
其他人闻言大部分都松了口气。
唯独赵斌自己知道，四喜酒的货源极其有限，如果杨家真是高价倒卖四喜酒，就更不可能允许家中管家擅自卖给本地人…
‘张律，你到底在搞什么…’
争夺下的道路上，总是充满意外和凶险。
赵斌还没真正深入了解杨家，就被当头一棒打得头晕目眩。
不过仅凭两瓶酒，还不能真正明什么。
他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否则一旦漕帮张家和杨家之间另有合作，那么对于赵斌的威胁将会是致命的…
不过有时候，意外和凶险，也可能是机会。
赵斌默默将这件事压在心底，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在边境跑商的豪爽边商一般和手下们大吃大喝起来…
术业有专攻，人与生俱来的才能也各不相同。
比如孙猛。
赵斌有时候真的觉得这货在杀人放火搞破坏上面，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干起这些勾当来不仅心黑手辣、百无禁忌，而且总是充满灵福
如果他心中能有个更大的野心和抱负，不定真能混成大西王那样的角色。
这不，才三时间，水军辖区的长道县和水县地区就有数个农庄遭遇洗劫。
虽然官府对外宣称是南下的一些金国难民所为，要求水守军将这些难民驱逐，并严格控制边境防止再有金国人偷跑进来。
不过赵斌却从自家的情报机构中嗅到了与官府公布的真相，完全不同的气息。
首先，这伙人极为胆大而专业，甚至可以大胆地在十二连环堡守军眼皮子底下作案，而且来无影去无踪。
要做到这一点，普通人没个几年做强盗的履历根本不可能。
所以大概率是孙猛的人所为。
其次被洗劫的农庄都和水杨家有关，充满针对性。
最后官府的辞明显是在睁着眼睛瞎话，将锅甩给北方难民的同时，也在针对水守将张维。
其目的不外乎两个，一是煽动仇恨，等到民怨沸腾的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将这群聚在一起的金国难民都给屠了，抢夺他们带来的财物。
而针对张维，当然是因为这位大哥在本地和军中的威望太高，有人想给他拖拖后腿。
“这可真有意思。”
赵斌感觉孙猛就像一头狡诈的豺狼，正在试探性地对杨家名下的产业进行破坏，试图找出他们的弱点，进行致命一击。
不过和赵斌比起来，孙猛的狡诈似乎有些流于表面...
而杨家则像一头低调隐忍、正在雌伏的猛虎。
面对几个农庄的损失，不动声色，反而利用官府将锅顺手甩给了金国难民和张维，准备逼迫张维去替自己处理来历不明的敌人和背负暴力驱逐难民的恶名。
最好玩的是，这两人旁边还有一个对双方都能造成强大限制作用的张维。
有他在，无论是孙猛，还是杨家都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做大动作。
赵斌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感觉这样拖下去对自己未必是好事。
于是对身后的宋录道：“你可知道张维最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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