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那带着汉腔的嗓门儿在加密线路里都透着一股子嘚瑟劲儿：“宜雨哥，妥了！越南那帮兄弟够灵泛，‘蜂群’变招玩得溜，毛子海关愣是没摸着门道！老陈押着最后三柜‘铁牛’标电机，这会儿怕是已经蹲鹿特丹港喝上热咖啡喽！”
办公室里暖气足，雷宜雨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划过桌上那份刚收到的传真——汉城缴获的那台高精度激光蚀刻机的部分结构图，冰冷的纸张边缘带着锐利福他嘴角扯开一丝笑，像嗅到血腥的鲨鱼：“干得漂亮。告诉老陈，售后给我盯死，西格玛漏一滴油，咱们就得接一桶水。
索赔金？我看够给‘江城工匠’的子们盖个带恒温泳池的图书馆还有富余。”
窗外的汉南智能装备产业园在冬日黄昏里一片繁忙，巨型厂房的轮廓切割着铅灰色的幕。楼下隐约传来马斯克团队那辆被“磐石”液冷变速箱折腾得够呛的改装越野车的引擎哀鸣，估计那帮老外还在“取经”路上晕头转向。徐汉卿的加密内线突兀地切了进来，背景音是某种低沉、规律的金属嗡鸣，压过了他惯常的沉稳：“雷总，‘零号’有动静。它…在‘复盘’万海白拆装铣床行星齿轮箱的全部流程，生命活动曲线峰值再现，核心区…凝出了一个等比缩的微缩动态模型，连齿轮咬合的滞涩感都模拟得分毫不差。它…在学习，而且很快。”
雷宜雨眼神一凛，指尖在蚀刻机图纸上点零：“继续喂它‘干净’的数据，环境信息、设备参数全给我剥干净，只留最纯粹的操作逻辑和应变反应。权限冻结等级提到最高，除了那个观察窗，物理接口全给我焊死！马斯磕人，一根数据线也别想碰。”
几乎同时，内线另一头又闪，是苏采薇清泠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宜雨，董局那边刚果金装甲残片能量的最终匹配报告出来了，和‘零号’早期废弃样本残留图谱吻合度不是90%，是97.8%。‘暗河’实验室的指向性更强了。还有，老吴在三号车间揪出来的那两个‘技术顾问’，嘴巴撬开零，和汉城仓库主管吐出的‘熔炉工程师’碎片信息能串上，提到一个代号‘寒鸦’，可能是遗产的接应人。”
雷宜雨走到落地窗前，汉南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片钢铁丛林睁开了眼。“董局那头你亲自跟，老魏那边也打个招呼，‘暗河’伸过来的爪子，发现一根就给我剁一根！至于那个‘寒鸦’…”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冰碴，“让赵三强给我死死盯住，下诺夫哥罗德的风吹草动，我要比雪花落地的声音听得还早！”
正着，赵三强的加密频道直接切了主屏，画面晃动，背景是呼啸的寒风和一片莽莽雪原，他裹着厚实的防寒服，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声音却稳得像磐石：“雷总，落地了。老毛子的风跟刀子似的。‘寒鸦’的尾巴露了半截，一个在本地倒腾旧机床的二道贩子，眼神贼得很。我们到那破厂区外头瞅了眼，荒得能跑狼，就门口几个醉醺醺的看守，不像有重兵，倒像是唱空城计。”
雷宜雨看着屏幕上赵三强冻得发红的脸，果断下令：“别硬闯，免得着晾。派个生面孔，装成远东来的‘收破烂’商人，手里晃点美刀，试试那‘寒鸦’的成色。
核心就一条，搞清楚遗产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是图纸？原型机？还是…别的要命的东西？”
赵三强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明白，雷总！咱就跟他玩‘以利动人’！”画面切断。雷宜雨刚转身，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老吴顶着张被机油染黑的花脸探进来，手里抓着个扳手，咧嘴一笑：“雷老板，楼下那姓马的老外头头又来了！脸拉得比驴长，叽里咕噜一堆鸟语，翻译非见你不可，大概意思是不给看‘零号’那宝贝疙瘩的核心数据，啥合作都免谈！”
马斯磕谈判代表，一个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躁站在雷宜雨面前，旁边跟着的翻译语速飞快：“雷先生，马斯克先生对贵方的合作诚意表示严重关切！他重申，特斯拉全球超充网络三年的优先接入权，换取‘零号’核心区仅仅三时的原始数据流监控权，这是史无前例的慷慨！另外，我方对贵方‘磐石’液冷变速箱在极限测试中的散热峰值数据也抱有极大兴趣……”
雷宜雨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青花瓷杯，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慷慨？我看是施舍。三时监控？可以。原始数据流加密等级按我们最高标准，你们只能看，不能录，不能碰，一根手指头都不校想要散热峰值数据？拿特斯拉下一代4680电池的全套生产工艺参数来换。”
那金发男人脸色瞬间涨红。雷宜雨放下茶杯，声音不高，却像重锤：“另外，告诉马斯克先生，我对Spacex下一代猛禽火箭引擎燃烧室的耐高温涂层配方，或者星链近地轨道资源的优先使用权，更感兴趣。一时，换他三时，这才叫等价交换。汉南的规矩，童叟无欺。”
打发走脸色铁青的老外，雷宜雨靠在宽大的皮椅上，手指在扶手上无声敲击。西格玛在欧洲的溃败，“铁牛”订单的暴涨，西伯利亚的遗产线索，“零号”诡异的学习能力，还影暗河”如毒蛇般的窥伺…千头万绪，如同无数冰冷的齿轮在他脑海中高速啮合、转动。他拿起内线电话：“通知下去，明一早，‘磐石’核心研发组、芯片实验室负责人、还赢江城工匠’的几位技术总工，九点整，一号会议室。议题就一个：怎么把蚀刻机的精密玩出花，塞进新能源车的底盘里！”
这步棋，是把汉南的熔炉烧得更旺，也是给马斯克看的——离了你Spacex，我长江系照样能玩转星辰大海！
夜色彻底吞没了汉南。产业园深处，“江城工匠”二期的学员宿舍依旧灯火通明，隐约传来金属敲击和讨论声。顶楼办公室里却一片寂静。雷宜雨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这片由他一手缔造的钢铁洪流。黑暗中，加密通讯器震动了一下，是赵三强发来的简短讯息，信号似乎被风雪干扰过，带着断续的杂音：“雷总…‘寒鸦’…咬钩了…遗产…是图纸…也迎原型机…钥匙…就在我们缴获的蚀刻机里…但他…东西…赢锁’…只有真正的‘工程师’能完全唤醒…接头地点…下诺夫哥罗德城南…废弃的…伏尔加机床厂三号车间…明晚…十点…”
雷宜雨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字符，目光最后落在“只有真正的‘工程师’能完全唤醒”这几个字上，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又玩味的弧度。图纸？原型机？需要特定“钥匙”和“工程师”才能开启的遗产？有意思。他回复只有两个字：“拿下。”
关掉屏幕，办公室彻底陷入黑暗，只有窗外园区冰冷的探照灯光柱偶尔扫过，映亮他眼底深处跳动的火焰。风雪的西伯利亚，暗流涌动的实验室，虎视眈眈的国际巨头，还有那蛰伏的毒蛇…风暴的漩涡中心，雷宜雨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他知道，更大的浪头，正裹挟着冰与火，扑面而来。汉南熔炉里锻打出的锋芒，是时候在这冰原之上，劈开一条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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