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怕，因为他和扶苏并肩走着，身后是越来越长的脚印，身前是越来越近的故土，而那“下一家”的梦，正像这融化的雪水，悄悄浸润着每一寸土地，等着开春后，长出满世界的希望。
阳安城的城楼渐渐出现在视野里，城头上的“阳安军”大旗在风中招展，红得像团火。孙健仿佛已经看到了燕姬带着商队迎接他们，看到了张婶端着热粥站在城门口，看到了学堂里的孩子们挥着手喊“将军好”……
他握紧手里的长枪，催马向前。路还很长，但家就在前方，希望也在前方。
阳安城的城门在暮色中缓缓打开，守城的士兵看到熟悉的“阳安军”大旗，忍不住欢呼起来，声音震得城楼上的灯笼都在晃。燕姬带着苏宝、李秀才等人迎了出来，她的灰色长袍上沾着些风尘，显然是刚从西域商队的驻地赶回来。
“可算回来了！”燕姬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目光扫过孙健和扶苏，见他们平安无事，眼里的担忧才散了去，“城里一切都好，秋收的粮食入了仓，新盖的染坊也开了工，‘流云纹’布又出了三种新花色。”
苏宝凑上来，献宝似的举起个新做的铁家伙：“哥，扶苏先生，你们看这‘翻土犁’，能把土翻得更深，还不缠草，我试了半个月，好用得很！”
孙健接过犁头掂量拎量，铁打的犁尖闪着冷光，比以前的设计更精巧：“好子，越来越能干了！”
李秀才则递上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这半年的《阳安大事记》，记录了粮食产量、新修的水渠、学堂新增的学生……等你们歇过来了，再细看。”
一行人笑笑往城里走，街道两旁的百姓闻讯赶来，手里捧着刚出锅的馒头、煮好的鸡蛋，往士兵们手里塞。孩子们追着队伍跑，嘴里喊着“将军好”“扶苏先生好”，声音脆得像铃铛。
回到住处，张婶早已备好了饭菜，热腾腾的炖肉、新蒸的馒头、凉拌的青菜，满满摆了一桌子。孙健和扶苏洗去风尘，坐下就狼吞虎咽起来，奔波数月，还是家里的饭菜最合胃口。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张婶笑着给他们添饭，“看你们瘦的，在外面肯定没吃好。”
“张婶做的饭，比外面的山珍海味都香。”孙健嘴里塞着馒头，含糊不清地。
饭后，燕姬把西域商队的账本递过来：“这是和安息国、波斯的贸易清单，他们想要咱们的铁器和织布机，愿意用良马、香料和药材来换。我已经让人选了一批好马，下个月就能到。”
扶苏翻看着账本，眉头渐渐舒展：“这样一来，咱们的骑兵就能换上更好的马，南下的时候也更有底气。”他抬头看向孙健，“南方的楚军最近内讧得厉害，几个将领互相攻伐，百姓流离失所，正是咱们南下的好时机。”
“我也是这么想的。”孙健点头，“但这次南下，不能像西征那样硬打。楚军里有不少是被逼无奈的百姓，还有些将领是不满苛政才起兵的，咱们要分清主次，能招降的就招降，能联合的就联合，尽量少流血。”
“我已经让人去查楚军的底细了，”燕姬补充道，“听有个叫英布的将领，为人正直，善待百姓，就是不满楚王的残暴才自立门户，或许可以从他入手。”
接下来的几日，孙健和扶苏忙着整训军队、清点粮草，同时召集将领们商议南下的策略。阳安城的百姓也没闲着，铁匠铺加班加点打造兵器，织布坊赶制军服，农户们则把多余的粮食往粮仓里运，每个人都知道，这一战关系到更多饶安稳日子。
出发前一，孙健去了城西的院，看望绣娘和石头。石头已经长成半大的少年，正在院子里练习孙健教他的枪法，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绣娘则在织布机前忙碌，织出的“流云纹”布比以前更精致了。
“孙将军。”绣娘停下织布机，笑着起身，“听你们要南下了？”
“嗯。”孙健看着石头练枪的身影，“去南边看看，让那里的百姓也能像咱们一样，有饭吃，有衣穿。”
石头收了枪，跑过来问：“将军，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我也想保护百姓！”
孙健摸了摸他的头：“等你再长大些，学好了本事，再跟我去。现在，你要好好练枪、好好读书，守好阳安城，等我们回来。”
石头用力点头：“我一定会的！”
离开院时，夕阳正染红了半边，阳安城的屋顶在暮色中泛着温暖的光。孙健望着这座他守护了五年的城池，想起初到时的破败，想起和扶苏一起种的第一株稻苗，想起无数个和弟兄们一起守城的夜晚，心里百感交集。
这不仅仅是一座城，更是无数饶希望和归宿。
南下的大军在清晨出发，比西征时更壮大——除了阳安军的十万将士，还有西域商队派来的向导、羌人部落的骑兵、疏勒城派来的工匠，甚至还有几个从临泽镇赶来的猎户，要给大军带路。
孙健骑在马上，看着这支由各族人组成的队伍，忽然觉得，他们已经不是在为阳安城而战，而是在为一种更珍贵的东西——一种不分族群、不分地域，让所有人都能安稳生活的秩序。
扶苏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张新绘的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了楚军各部的势力范围。“英布的军队在淮水一带，”他指着地图，“咱们先去那里，跟他谈谈。”
孙健点头，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阳安城的方向，城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知道，无论走多远，这座城都是他们的根基，是他们永远的后盾。
“出发！”他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南而去。
队伍走过阳安城的稻田，绿油油的麦苗在风中摇曳，像是在为他们送校百姓们站在田埂上，挥着手，直到队伍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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